顾贞观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容若贤弟,你身有贵恙,喝酒恐怕不妥吧。”
纳兰性德摆了摆手,说道:“远平兄,此话差矣!多日来,我久病家中,胸中如压巨石,烦闷异常。今日我邀诸位前来,就是要畅谈一番,以解我胸中烦闷。没有酒,怎能直抒胸臆,畅所欲言。不必介怀,拿酒来。”
吴天章给顾贞观递了一个眼色,顾贞观便不再阻拦。
刚开始大家还颇拘礼仪,一行酒令结束,这几个人就完全放开了仪态。
朱彝尊见到花园中有两棵夜合花,便说道:“容若贤弟,你看着庭院中的这两棵夜合花,亭亭玉立。作诗一首如何?”
纳兰性德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夜合花,笑道:“这有何难。”
说完纳兰性德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朗声吟道:“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深。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楹。”
纳兰性德刚刚吟罢,众人一同拍手叫绝。(本人读了此诗,觉得实在一般。也许是本人的文化功底差太远的缘故。)
梁佩兰说道:“好一个‘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深沉’,容若贤弟果然高才。”
纳兰性德微微笑了笑,说道:“各位好友,都是当世之名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均在我之上。能与各位成为好友,是我这一生的造化。”
姜西溟说道:“容若贤弟,我等虽然和你是往年之交,但贤弟的气度与才情我等万万不及。能与贤弟相交一场,是我等一生的造化才是。”
纳兰性德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说道:“湛园兄高抬,我先干为敬。”
众人开怀畅饮,直到深夜。最后纳兰性德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头痛欲裂。
梁佩兰瞅瞅众人,然后将酒杯一推,说道:“容若贤弟,今日时辰不早了,我等要告辞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纳兰性德突然仰天长叹,目中流泪,说道:“不知我等他日是否还能再聚。”说完,想要站起身,却倒了下去。
身边的顾贞观一把扶住纳兰性德,说道:“贤弟何处此言?”
纳兰性德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出身皇亲贵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这十几年我醉心功名,杀人无数。如今伤势沉重,病入膏肓。我想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
顾贞观等人将纳兰性德扶进房中,此时一名女子急忙来到纳兰性德的身边,为纳兰性德宽衣,倒水。
来人正是纳兰性德的妾室(有的说是没有明媒正娶,满汉不能通婚)沈苑。她只是冲着纳兰性德的几位好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贞观等人识趣地走出了纳兰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纳兰性德悠悠醒来。床前他看到了沈苑,看见了沈苑憔悴的面容。纳兰性德抓住沈苑的手,艰难地说道:“我恐怕是不行了。”
沈苑的眼中流下晶莹的泪珠。
纳兰性德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有三件事我放心不下。我死后,只怕官氏容不得你。到时,你可找顾贞观,他会为你安排一切。”
沈苑点了点头,早已泣不成声。
纳兰性德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我一生所作诗词歌赋众多,希望你能将其收集整理,切莫遗失。”
沈苑奋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做到。”
纳兰性德喘了半天气,说道:“把我的流云剑拿来。”
沈苑从墙上取下流云递给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将流云剑抽出匣外,右手抚摸着流云剑的剑身,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生杀人无数,如今遭受天谴。我死之后,这流云剑不知依靠何人,这流云剑法只怕也要后继无人。我死之后,你将这流云剑和流云剑法交给当今皇上。让皇上圣裁。剑谱就在我的藏书阁内,切记。”
沈苑哭着说道:“妾身一定不负将军之愿。”
自此纳兰性德一病不起,七日后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