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敢败了圣人的兴致发出声响，是以站在殿前汉白玉石阶上的二人竟都不知道圣人何时就站在了那里。

皇长孙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几息间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羞赧失态，端端正正地给圣人行了个礼。

傅霜如则是在圣人开口的一瞬间就伏身拜倒了。

圣人笑累了，摆摆手随意地让他俩起身。

谨身殿的大太监刘故赶紧上前，亲手服侍皇长孙披上大氅。

傅霜如这才有些尴尬地意识到，不是东宫诸人不上心，怕是都拦不住皇长孙急匆匆的步伐。

圣人见皇长孙收拾好了，就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转身进了谨身殿，示意傅霜如跟上。

傅霜如起身入殿。

圣人给他赐了座，傅霜如谢过不提。

谨身殿的大门缓缓合上。

圣人捧了杯热气腾腾的参茶，呷了两口，摆出闲谈的架势来。

“冕宁这个孩子啊，年纪不大，心气不小。”

“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有礼有度的样子，实际上，眼界高着呢！”

“真没几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冕宁”是皇长孙裴时观的字，是其满周岁那日，当今圣人亲自给提的。

一个生来就带着“冕”字的孩子，是没有人会同意他后退一步的。

庄平帝也很明白太子身体的不妥，终究是，念情罢了。

人老了，对很多事儿就没有年轻时的果断与魄力了。

一边用着皇长孙的名字敲打着章皇后，一边又放不下对自小在身旁长大的八皇子的恩宠爱护。

傅霜如垂头恭坐，面上不显半分神色。

这些话，他听听就很不合规矩了。

要是再随意凑趣几句，圣人用他时自然不会在意，办他时却是现成的把柄。

庄平帝看傅霜如一副恭敬顺从的安静样子，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长孙再早慧，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子，庄平帝并不想把多么强势有主意的人放在他身边。

更何况，傅霜如还是冕宁那个孩子主动求的。

庄平帝虽因税制改革一事，对傅霜如的人品、行事及能力都多有赞赏。

可那也只是对臣子的。

真要把人聘为自己亲孙子的老师，自然又是资历、经验与能力样样都有不足了。

单心性这点，倒是无可指摘。

“……冕宁很仰慕你的学问……我倒是难得见他对哪个人这么推崇……”

庄平帝又闲聊了几句，早先让去行人司拟的旨意到了。

庄平帝也不多看，直接让刘故宣旨。

傅霜如心中早有预料，也不过多表现惊讶，肃着脸跪拜在地接旨。

旨意到傅府时，岳怀媛正和岳怀冉在后花园说话。

岳怀冉心知昨日行事惹恼了岳怀媛，一直懊悔着如何解释。

可惜纠结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章程来。

更怕因着这事与五姐慢慢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