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怀媛这几日都例行来岳府中陪岳怀冉练舞,五房内的波涛汹涌,她多少是看得出来点的,可自己毕竟只是个晚辈,碰上这种事情,多听多看都是错,自然是只作全然无知。
这日陪着岳怀冉练完,又去岳怀悠屋里坐了坐,岳怀媛就去向父亲辞别。
岳四老爷犹豫了片刻,却是屏退四下,作出一副长谈的样子。
岳怀媛不禁有些惊讶,自上次书房一别,父亲似乎一直对她有所不满,这几天也惯常是冷淡的,倒是难得见他摆出这样一副欲所言,而不知从何起的吞吐作态。
岳怀媛摆出全心聆听的样子,等待父亲开口。
岳四老爷沉吟片刻,让她坐下,先提了旁的话头。
“你可知,我为何执意把悠姐儿留给行哥儿?”
岳怀媛惊讶地抬起头。
因着上次书房不欢而散的经历,又琢磨着父亲言辞间的那抹不容置喙,岳怀媛本以为要很是花费一番功夫,两人才能好好地坐下谈议悠姐儿的婚事。
倒不知今日父亲怎地突然就说起了这个。
不过,不怕父亲提,就怕他不提。
岳怀媛抿抿嘴,没有回答。
岳四老爷本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停顿片刻,自问自答道。
“行哥儿纵是有万般不好,可有一点,却是旁人难及的。”
“他对悠姐儿的心意,从小到大,我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可少年人的心意,又哪里是能当真的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真等到那“变却故人心”之日,往日种种,也不过是多了几把插在心窝里的刀刃罢了。
岳怀媛不是很能理解父亲的天真。
但想想母亲,却又释然了。
岳怀媛的母亲是蜀地杏林名门之后,医者无男女,悬壶济世,自来也是不慎重大防的。
她与前来蜀地任职的岳四老爷几番偶遇相识后,各自倾心,结为连理,伉俪情深,也算是一段流传不小的佳话。
即使母亲故去年久,父亲也仍未有半分续弦之意,岳家四郎之情痴若此,也是这几年洛都人饭后唏嘘赞叹的一桩闲话。
这样的父亲,说出这等话来,也不奇怪。
只是能理解是一回事,能同意却是另一桩了。
岳四老爷看出了岳怀媛脸上的不以为意和不甚赞同,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初同意把大女儿留给母亲养,如今看来,也真不知是对是错了。
媛媛这性子,倒真是不知道随了谁。老夫人么?怕也不然……
反正与她母亲是半分不像的,月娘可是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怎可能如媛媛那般“贤惠”,岳四老爷撇撇嘴,有些不满地想。
只是这女人家的“贤不贤惠”,怕还是看男人们愿不愿意宠着爱着吧。
所以说傅宣这个女婿,着实不是个令他满意的。
岳四老爷更是坚定了行哥儿几分。
和女儿的观念差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纠缠清楚的,岳四老爷也就没有再拿情意说事。
反正说起来,这也本不是他今日想谈的话题。
他假装没看到女儿的脸色,继续开口道。
“这固然是一桩,另一桩,却也是因着悠姐儿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