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如回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他站在傅府门前,着意洗尽自己身上的疲惫烦闷,觉得自己心情收拾的差不多了,才迈步向正堂走去。
岳怀媛闻声出来迎他。
傅霜如望到亲手提着一盏夜灯迎到廊下的妻子,赶紧加快了速度,大步走向她。
二月末的夜风,即便飘忽微弱,吹久了也不免令人发冷。廊外人心忧廊下人,廊下人静待廊外人,映衬着廊上的闪烁烛光,两人四目相对时,都看到里面对彼此的担忧心疼之意。
既有君心似我心,妇又何求?
岳怀媛感觉到自己先前因竹沥一事而起的无力之感慢慢退下了,看到傅霜如,忆起西山一事,又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如潮水般从内到外地洗刷着她的身体,支撑着她的大脑得以重新抽丝剥茧地回顾追溯起西山之事背后复杂的隐秘纠葛。
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值得担忧,与之相比,竹沥所带来的纷纷扰扰,现下自然不会再令她感到烦恼。
岳怀媛把心下已知的细节整理了一番,推出了种种猜测,又一一列出各种可能的发展分支,如今,亟不可待地需要傅霜如的信息帮助解密。
傅霜如看出了她眼中的渴求之意,示意二人回屋详谈。
摒退四下后,傅霜如把徐文涵的种种表现,和谨身殿内的君臣对答,一一与岳怀媛讲了。
岳怀媛沉吟良久。
傅霜如端正语气,郑重其事地肃然道。
“我怀疑,西山,或者念慈庵,怕是有什么隐秘的人事,圣人为其甚至不惜代价想要一力瞒下那里病猪事发之事,以此杜绝众人把目光放到那里的可能。”
岳怀媛点头不语。
傅霜如怕她不明白,继续解释道。
“我是根据徐太医前后不一的行径中做出的猜测。”
“徐文涵此人,既然能在众太医中第一眼就认出我所献死畜之所患与当年南阳之疫如出一辙,想必是对当年之事深有了解的。”
岳怀媛被傅霜如的话唤得回过神来,有点神游般地接口道。
“没错,徐太医当年与其祖父先徐院判,曾一同亲身进入过南阳疫区。”
出于对当年之事的敏感,岳怀媛对于南阳疫情一事前前后后牵扯进去的杂七杂八的人物,均有过仔细的了解。
大概是在那些大多已经记不起来的岁月里,太多次听人说起过这个东西,于是等那些都如流沙般一同逝去后,留下来的,反而是潜意识里莫名的执念。
傅霜如虽然在内宫里有足够隐秘的套得出话来的“朋友”,可到底资历不深,手还没伸的那般长,而十五年前之事又因其惨痛,也多被今人所避讳,是以这点傅霜如还真不知情。
傅霜如如有所悟,接而道。
“这样的人,无论在外如何,内里必然还有对南阳惨事的耿耿于怀,可他到西山时,却对一切都显得很避讳。”
“若是圣人真单单是想压下这桩疫情,一来我想不通那是为何,二来,我也不认为,徐文涵这般人物,会真的就此沉默不言。”
“所以我就猜测,问题恐怕是出在了事发地之上,怕是西山本身是个需要人避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