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岫也收手,抬头便对上了清妤的目光。清妤没躲,莞尔一笑。
此刻,阮知县回来了。
饭桌上,阮知县询问长子行装准备如何,嘱咐他先回通州老家打过招呼再入京。祖家不比自家随便,礼数不可少。入京后若遇困难,便去找在礼部任主事的二伯。
至于功课,儿子向来克己认真,阮知县放心。天道酬勤,富贵有命,成败无需看得太重。
清让恭谨应下。
言氏初嫁阮家时清让已出生,因他,差点没影响两家婚事,故而对这个庶子一直心存芥蒂。可一朝分别,总该说些什么。她思虑良久不定,一旁的宋姨娘却先开口了。
宋姨娘殷切地嘱咐了半晌,末了笑道:“……好生保重身体。姨娘会日日为你虔心求佛,保你平安高中,耀我阮家门楣。到时候,就是姨娘也要沾你的光呢!”
瞧瞧,言氏这边还在犹豫,人家宋姨娘已经开始人事战略投资了。不过知冷知热地几句话,既得了清让的心,又颇和父亲意。低成本高收益。父亲连连点头,与她相视而笑。
看着默契的二人,言氏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个喧宾夺主,颇有当家主母的派头嘛,可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言氏愤怒值飙升,清晓怕她再吃亏,赶忙拉着她问道:“大哥的盘缠可准备齐了?”
言氏回过神来,看了眼女儿,叹口气对清让道:“银两交给随仆了,该花便花,别委屈了自己。”
清让受宠若惊,恭敬回应。言氏也不好再发作,毕竟践行之日,只得把气暂时压下了。
大家继续吃饭,阮知县却放下筷子道:“冯府案子急,明日父亲怕不能送你了。”
“公事为重,我与同窗结伴,父亲不必担心。倒是父亲瞧着伤神,可是案子出了差池?”
阮知县神情凝重,叹道:“原以为只是盗窃,今晨到府衙才知,竟出了命案。”
昨晚三更梆子刚敲,冯府便传来惊叫声,缘是三爷家的乔姨娘起夜,发现房里进了贼。闻声,全府出动,怎知贼人没找到,却发现了家塾先生的尸体。被勒死的,颈脖还缠着麻绳。想必是听到声响出门,遭遇贼人。
“可查出些什么?”清让问。
“乔姨娘惊吓过度,什么都问不出。房内细软被洗劫一空,也没留下证据。西墙虽有脚印,然落地则无,无迹可寻。冯府惶恐,淮阴伯把卫所的兵都派来驻守了。怕是山阳匪徒……”阮知县念叨,见妻女神色骇然,苦笑安慰道:“天网恢恢,凶手逃不掉的。不提了,吃饭吧。”
父亲的无奈清晓明白。她这位便宜爹,为官谨慎,一丝不苟。只因清河匪徒屡平屡犯,使得他年年考满不达标,居知县位十几年而未迁。
盗窃还好,如今出了命案只怕连淮安府都要惊动。
好歹自己在内的一家子都要靠他养活,清晓也不希望他仕途跌宕。
她忧心地拾起筷子,却闻身边人道了句:
“凶手就没离开过,怎会有迹可寻。”
是林岫。
阮知县惊讶。“此话何意?”
林岫淡定道:“房内被洗劫一空,贼人必知钱财所藏位置,不会是外匪作案。西墙有脚印落地则无,应是翻墙沿隔壁房檐而逃。有这飞檐走壁的功夫,会被一个教书先生发觉,还要用绳子勒死他?”
“况且先生的死,就是个疑点。”众人听得入神,林岫续道,“从惊叫到发现尸体不过半刻钟,勒颈窒息到彻底死亡也要半刻钟。即便行凶之人功夫了得,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杀人、逃脱、瞬间无影。所以在惊叫前,先生很可能已经死了。”
“那按你意思,这是两个案子?”清晓反应极快,林岫看着她笑了。
“这便要问岳父大人了,尸体可有其他伤痕。若是单人作案,先生反抗应是抓紧麻绳,手指必然有伤。若无伤,便不是一人所为。”
“事件发生得太巧。若是内贼赃物一定藏在府里,岳父可曾找到?想必没有。乔姨娘能被吓到神志不清,只怕不是遇贼那么简单……”
阮知县眉心越拢越深,脸色不大好了。林岫还欲继续,他伸手打断,道了句“此事休要再提!”连饭都没吃完,起身走了。
满桌的人,看了看阮知县,又看了看林岫,愕然迷茫……
回后院的路上,清晓主动贴了上来,问林岫:“你知道凶手是谁?”
“知道。”
清晓两眼放光,扯住他的袖子。“是谁?”
林岫停脚,看看她拉着自己的手,忽地眉目一凝沉声道:“比起匪徒凶残,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且要小心,他与你生活一处,许就在你身边……”
望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陡然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清晓冷得头皮发麻。
难不成,是他……
“难道,你,你……”
瞧着小姑娘惊颤,话都说不全了,林岫清冷的脸破然而笑。
朗朗之音传开,见他摇着头走了,清晓恨得直跺脚。
又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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