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书。
此话出口,这山间所有生灵仿佛都在欢喜,所有草木都在应和,白芨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声响,这些声响汇聚到一起,像是花草树木摩擦枝叶,又像是走兽鸣虫跳跃相庆。
居然是真名!只有大修的真名才能引来天地异象。
白芨惊讶,要知道,这世上依赖真名作法害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还有各种大能能根据一人真名看出他一生祸福兴衰,许多人都是以道号相称,有时就连夫妻也不知对方真名,她居然把真名就这么说出来了?
纪承书介绍的方式也很怪异,一般修士相互介绍,都是先自报门派或师承,再报辈分,最后则是道号,以七上宗为例,便是:琉璃岛某代弟子,道号为何。
哪怕是凡人,都很少有人强调随父姓,一般这么说的人,不是有引以为豪的骄傲,就是有难以言喻的亏欠。
随父姓,却是自己起的名,还是得到天地认可的真名,真名只有自己认可,天地才会认可,不然最开始起名李大狗的农家孩子日后成了大修,就很尴尬了。
她这句话露出了不少情报,白芨回去只要顺着这个脉络一查,便可得知这显得神秘莫测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纪承书低头看她,眼里没有一般修士藏都藏不住的高高在上,她身上没有武器,判断不出她修的是法是剑,但她神色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悲悯。
她随即迈步走了下来,避免让白芨低头,停留在距离白芨五步之外,恰好可以让人平视。
她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白芨的感受,教养好得让白芨这个前富家小姐都暗暗心惊。
“你也是来这里找秘境的吗?”纪承书开口道,她的声音和语气都很特别,每一个字的间隔都一模一样,不高不低,不紧不慢,跟她刚刚走路的姿态一致,都是丈量好了似的,每一个步子都踏在格子里。
“是的。”白芨道,她对纪承书的印象极好,虽然有些防备,但目前两人目的一致,自己可以找个庇护,对方手里漏出来一些看不上的小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收获,“前辈在此处呆了多久了,对墓主人可有眉目?”
“不久,三百年而已。”纪承书笑了笑,她就连笑容都恰到好处,像是套着一个温和有礼的模板:“我是这里的守墓人。”
惊了!
白芨觉得自己内心跑过一群老家那种会吐口水的偶蹄类动物大军,她的心脏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挑战,就在她各种思绪乱成一团,思考怎么从暴露自己目的的守墓人面前脱身时,她福至心灵,突然想起自己就说了两句话而已,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于是她挣扎着开口:“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扫墓的……”
但纪承书微微偏头,仿佛有些不解:“但我还没死啊。”
白芨满头雾水,感觉自己脑子彻底罢工。
“我只是提前给自己守墓三百年而已。”纪承书开口解释,语气平淡,但怎么听都有一股幸灾乐祸:“这里是我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