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直道:“正是一片竹叶。”
他上前捻起三柱清香在一边的白烛上点燃,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之中,口称多有得罪,一把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薛应直还是吓的够呛,他立刻转身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敢回头继续看下去。
季三爷整张脸都被腐蚀的血肉模糊,眼皮完全黏在了一起,成一种碳色,薛应直甚至觉得,伸手去揭很有可能会将他整张脸皮都揭下来。
薛应直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点,季三爷的脖子上有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痕,已经结了浅浅的一层痂,这很难让人联想到,眼前此人是因为这一道伤口流血过多而死。
他身上除了脖子和脸上,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外伤。
薛应直蹲在地上,一手指着他脖子上的伤道:“伤口这么细,就是最薄的剑也没办法做到。”
宋怀璋道:“确实,但是这竹叶……”
薛应直站起身,从他手上接过竹叶,对着照入屋内的阳光举了起来:“仔细看看,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几人都凑过来看了一眼,竹叶的浅浅脉络上确实有一些不明显的锈红色痕迹。
薛应直道:“不知道你们对千竹教了解多少?”
裴懿道:“自从二十年前幽冥宗那场动乱之后,千竹教似乎就甚少出现在人前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看上去也不像了解多深的样子。
薛应直将白布盖回季三爷的尸身上,又拜了三拜,缓步出了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千竹教以暗器闻名,摘花飞叶是教内弟子必须学的,几年前我游历到秦川一带,曾有幸见过这一绝技,当时那名千竹教弟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能在百步之外以一片竹叶轻易斩断别人一条胳膊。”
这种事说出来的确有点骇人听闻,若是随便揪一把树叶一扔,总有一片能伤到人,仙门子弟辛辛苦苦练功,在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面前,也毫无用处。
薛应直看了众人一眼,便大概知晓他们的想法,安慰道:“也没有你们想的这么恐怖,暗器本就不好练,能将一枚暗器练至化境,已属不易,若是随便抓一把扔出去都能例无虚发,那其他人还有没有活路了,干脆自绝算了。”
裴懿道:“这倒是真的,忙到现在也该回去向父亲复命了,改日再登门探望宋伯母,正之,你怎么说?”
薛应直不假思索道:“我先去看看谢净吧,他若是醒了,我们一道回江陵府,我正好也有点事要和裴师叔商量一下。”
一行人便一起去了谢净所在的院子,正巧谢净从房里出来。
薛应直一见他便皱了眉,问道:“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谢净抿嘴笑了一笑,伸手挡在眼前向上看去:“天气真好啊。”
他并不常笑,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礼貌且疏离,这一笑,整个人都温和了起来,他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玉般剔透,隔着一段距离,薛应直都能清晰的看清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薛应直一脸的不认同,径直进屋将谢净的斗篷拿了出来替他披上。
宋怀璋等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二人相处的氛围,有点不对劲,但是还来不及细想,薛应直和谢净却已经走了出来。
几人出了宋府各自回了家。
薛应直三人一路走回江陵府,正逢裴元从外面办事刚回来,一见他们便道:“怎么回事?”
裴懿先与他见了礼,才道:“广陵季家季三爷昨天晚上在宋家遇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