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角落里的崔耕崔二郎。
我擦!
崔耕险些骂出声来!
李云莺啊,李云莺,你一个官妓头名,咋被家孟神爽带到沟里去了涅?
哥们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但是万众瞩目之下,躲是肯定不行的。
崔耕索性站起来,拱拱手,苦笑道:“呵呵,这么说本县还要感激李小娘子的抬爱了?如果本县没记错的话,你我根本就不认识吧?李小娘子!”
李云莺道:“虽不认识,但崔飞将的名头,妾身已经如雷贯耳哩。”
她忽然起身,来到场地正中,翩翩起舞,清唱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舞姿婀娜,声似天籁,不愧是扬州官妓第一人!
李云莺唱完,轻扬下巴,眼中带着几分崇仰,说道:“崔县令这首诗脍炙人口,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说比孟总管重要,有何不可?不服气的话,孟总管你也做诗一首,奴家清口唱出,跟崔县令比一比呗?”
“我……”
孟神爽被个妓子反将了一军,霎时满脸涨红,无言以对,坐了下去!
张潜笑着打圆场道:“论做诗,天下有几个人比得过崔二郎?这次孟总管输的不冤啊!”
孟神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张刺史说得对,下官认输,主动罚酒一杯!”
然后,端起几案上的一盏酒,一饮而尽!
张潜随即转移话题,道:“不知李小娘子今天想行什么样的酒令呢?快点出题吧。”
“嗯……”
李云莺轻托香腮,沉吟道:“总是吟诗作对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今天行个武酒令?”
酒令分文武,文酒令一般就是以特定的格式,说出一句诗,或者一首诗。实在大伙没什么学问,还可以比赛说“急口令”,也就是“绕口令”。
武酒令的花样就多了,比如说划拳,比如说射箭,甚至干脆投骰子,谁输了谁就喝酒。
“武酒令?”
当即,张潜兴趣缺缺,看一帮人划拳乃至射箭,这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传扬出去,对他扬州刺史的名声也不咋样啊。毕竟他张潜可是正儿八经的仕途文人啊。
“当然不会行那些不雅的酒令。”李云莺赶紧解释道:“不如咱们玩藏钩怎么样?”
藏钩?
张潜稍微一转念,就眼前一亮,道:“这个好!今天的酒令就是藏钩了!”
所谓藏钩,是唐人在夜宴上经常玩的一种小游戏,介于文武酒令之间。
规则是在场众人分为两组,将一个特制的“钩”,交给其中一队,让另一队人依次来猜“钩”究竟在哪个人手里。
猜错了,不好意思,罚酒一杯。
猜对呢?钩在谁的身上,谁就罚酒一杯。
这其实考验的是智力和眼力。
张潜乃进士出身,几十年宦海沉浮,论智力和眼力谁比得过他?实际是非常适合这种游戏的。
当然了,关键不是这个。
妓子是干什么的?席纠啊,专门判定谁赢了谁输了。在这种酒令里,她就是负责检查,钩到底在不在某人身上。
想一想,一个绝色佳人,在自己的身上上下而求索,唯恐落下一个地方,是不是既香艳又有趣?
有诗云:美人红妆色正鲜,侧垂高髻插金钿。醉坐藏钩红烛前,不知钩在若个边。为君手把珊瑚鞭,此中乐事亦已偏。
不仅仅是张潜,在场诸官员霎时一片兴味盎然,很快就分好了队伍。
几轮游戏下来,全场笑闹畅饮,气氛达到了高潮。
接着下一轮,轮到右边队伍的人猜“钩”了,六合县令孙伯超抬臂一晃,直指某人,道:“哈哈,本官猜,那钩应该藏在崔耕崔县令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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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长寿元年,十月初九。()
被任命了将近半年的张潜张大刺史,一路悠哉游哉,终于赶到了扬州城。
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迎接。
包括江都县令崔耕,还有丽竞门江南总管孟神爽。
张潜今年五十多岁,皮肤白净,略显富态,整张脸上总是洋溢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朝廷的从三品大员,倒像是某家大商号的掌柜。
扬州的大小官员见之,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新来的扬州一哥应该不难伺候。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揣测,无论是与前任扬州刺史、安平王武攸绪的交接,还是与众人的简单寒暄,从言谈举止和待人处事上,此老都让人如沐春风。
众人还没提议接风洗尘之事呢,张潜就当场宣布,为了庆祝与诸君初会,今晚让妓乐司把最好的妓子派来,所有人等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若是谁与哪个妓子看对眼了,只要人家同意,他也绝不阻拦!
这老头简直太贴心了,有偏好风月的官员已经阵欢声雷动了。
……
当天晚上,就在扬州刺史衙门的一个院落内,举行了一场露天宴会。
灯笼火把,牛油大蜡,把全场照得亮如白昼。
张潜高坐在主位,其余官员等按照官职大小侧坐相陪。
别看扬州城也在江都县境内,但崔耕不过一个六品县令,只能是敬陪末坐。
倒是孟神爽貌似深得张潜看重,居然离主位非常近。
等着诸人纷纷落座,可妓乐司的妓子却仍然未到,身为主人又身为新客的张潜,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老话说得好,脾气好不等于老好人,这是有区别的!
堂堂扬州刺史,却被自己正管的伎乐司如此慢待,若是还不显霹雳手段,那张潜这刺史以后就没法在扬州开展工作了!
蓦地,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刺史府长史高仪,话里有话地问道:“还真是奇怪了。敢问宋长史,这扬州的妓乐司,莫非不归刺史衙门管?”
高仪一听这话,好悬没吓死过去,脸色煞白道:“妓乐司当然是属刺史衙门直管。”
“哦?那是本官说话不好使,妓乐司不肯奉命了?”
噗通!
高仪终于跪了!
别的地方长史和主官品级相差有限,相当于刺史的左右手。
但是扬州不同啊,人家张潜的正职可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管七州军政的大都督府长史啊。扬州刺史不过是兼着玩的,论官秩地位,不知甩了文十几条官道。
真惹怒了张潜,随便一道弹章下去,高仪就得丢官罢职!
高仪着急道:“大人这是说得哪的话?给他们俩胆儿,也不敢不从命啊!”
“那她们为何姗姗来迟呢?”
高仪额头上冷汗直流,颤声道:“卑职……卑职确实不知啊……”
“哼,这都不知道,本官看你这扬州长史……”
噔噔噔
话刚说到这,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有一绿袍小官跑进了小院,报道:“启禀刺史大人,妓乐司的妓子来了!”
“哼,还知道来啊?”
张潜的心里这才舒坦一点,看向高仪道:“起来吧,以后办差要用心。”
“谢大人!”高仪如蒙大赦,背过身暗暗擦了一把虚汗。
不消一会儿,环佩叮当,十几位丽人,在一名身着红裙的美艳女子的带领下盈盈下拜,道:“妾身等参见张刺史,参见诸位大人!”
这十几个妓子的品相还真不错,环肥燕瘦各有风情。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红裙女,不仅美貌无双,这身材也堪称完美。
该小的地方小,杨柳细腰,盈盈一握。该大的地方大,酥胸半露,喷薄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