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婴跟了他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他的为人,遂干脆道:“明公要丁忧为先师守孝,何不趁此机会闭门读书,好好研究一下海贸之事,待丁忧结束,再向朝廷上疏言海贸之利,请设海关征海贸之税,并筹立水师,以护卫海疆和税贸安危。”
张昌宗瞬间坐直了身体,彻底了刘婴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儒孙的意思是,有兵有权又有地利之便,我便是看上哪个岛屿,也就能悄悄地经营谋划,还能不引人注意,不引朝廷怀疑,又能缓缓经营。”
刘婴微笑:“然也。”
张昌宗自己还扩展一下思维——
天下间若论对人口的招徕,何人能比得上的朝廷!毕竟朝廷有政策支持,有大义名分。
张昌宗心下大定,其实刘婴的意思很明白了,若张昌宗真的要经营一个岛,有地方政权跟没有政权可是两种不同的模式,然最好还是有地方政权支持,最最好的是这个地方政权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则操作起来,空间大不说,方法也多,就像刘婴说的,操作一下,开疆拓土再立新功也是可行的,端看张昌宗怎么取舍、操作。
张昌宗脑补了一番,觉得t到自家谋士的意思了,又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刘婴只淡淡一笑,喝了一口端着的茶汤,道:“以属下观之,海关抽取的税额定然丰厚,如此巨利,安能无有兵卒护卫?是故,在请立海关的同时,还请将军同时请建水师,若将军能水师、海关一起握在手中,则万事可成矣。”
张昌宗听懂了,大是赞同的点头:“儒孙说得对,我想想,好好计划一下,务必两样都握到手中。”
刘婴道:“若能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不瞒明公,京里的形势,在定州时明公这里常有讯报,回京后属下又多留意几分,将来怕是要有动荡,明公早做打算为好。”
张昌宗:“动荡?”
刘婴颔首:“来自中枢。”
“哦?”
张昌宗没什么特意的表示,只带着的疑问的哦了一声。刘婴淡然道:“宫中阴阳失序,朝中臣强君弱,又有外戚为乱,岂不是动荡之局吗?”
张昌宗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没有了武三思,可是为皇后还坐镇中宫,强势无比,又有安乐公主依旧娇宠冠绝天下,连带的她的驸马武崇训也是一时风头无两,宫里的皇子们也要避其锋芒,可不就是阴阳失序吗!朝中……说到这个张昌宗就想叹气,为五王。
李显不管是被他们裹挟还是合谋,你说你带兵闯宫逼女皇退位的事情都做下了,那便权臣到底,一气把外戚也给收拾了呗,岂不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吗?
可这五王倒好,逼退了女皇,扶助李显登基就完事了,对外戚武氏管也不管,任由武氏继续在朝,张柬之还觉得这是谨守臣子本分,说铲除武氏是李显的事情——
这不是瞎扯淡吗!也不想想他们五个作为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次敕封的异姓王,对李显这个皇帝多大的压力,就算为了平衡朝中局势,只要是对他有用能抗衡五王的,他都能捏着鼻子认了。
叫张昌宗说,这是屁的本分。你若是要谨守本分,当初就不该闯宫逼女皇退位,毕竟女皇年事已高,八十多的人了,身体又不顶好,李显登基继位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这几个人依旧做下了闯宫的事情。
若被逼退位的是个男皇帝,那完了,这几人再如何修饰,再如何吹嘘,也要被后世唾骂,只因被逼退位的是女皇,后世的司马光之类的儒生才会对五王有那么高的评价。
真是讽刺啊!不过是因为皇帝性别不同,同样的行为,就能得到天差地别的评价。所谓五王,不过如此,既做了婊子还想立个牌坊,既想要利,又想要名,世间岂有这等两全其美之事?又岂是这般便宜的。李显不会纵容这样的局面的,但凡皇帝,谁不想大权在握呢!五王的存在,于李显来说,实是障碍啊。
刘婴道:“陛下隐忍这许多年,五王又一直踏步不前,强弱之局改变就在眼前。”
张昌宗点点头,道:“儒孙言之有理,只是,五王在朝中日久,于天下又有名望,陛下定不会轻举妄动,若动则彼时一击必胜之局。只是……”
刘婴会意,接道:“宫里的局面才是重中之重,公主强势到连驸马也要威加于皇子之上,陛下居然还放任,如此乱局,非家国之福。若是地方动荡,则明公目前之势足矣,若是中枢动荡,明公还需增加份量,否则,不足以震慑宵小,庇护家族。”
张昌宗懂了,起身一揖到底,道:“我得儒孙,真是幸甚。”
刘婴连忙起身避开:“不敢,若无明公相救,婴只怕早就尸骨不存了,若要论,该是婴铭感五内才是。”
张昌宗哈哈仰头笑了,爽快的起身:“好,不论了。”
刘婴这才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