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拿了自己的内裤和睡衣,走进浴室,他向来将漱口洗脸与洗澡分开干,所以先站在洗手台边刷了牙,然后用洁面乳洗好脸,这才打开淋浴的开关,将位置灵活的花洒固定在头顶。
时叙的动作很迅速,只一刻钟他便洗完了澡。穿上衣服,时叙走出水雾弥漫的浴室,随后,他看见房间内的窗户大大地打开了,而景渊便靠在那扇窗户旁。
当然,景渊没有光着身子,他十分随意地套了一件至少大了两个号的衬衣,衬衣下摆堪堪遮到他的屁股,透过那薄薄的衣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内裤的蓝色,想必是在时叙洗澡的时候,他也找了衣服出来穿。
从时叙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景渊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相当难得地夹了一支烟,他的右手则拿了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看样子正打算点火。景渊听见浴室那边的动静,立刻转过脸来看时叙,他大概认为时叙会洗得更久一点,是以有些吃惊。
“啊,抱歉。”景渊收住准备按下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动作,“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出来,我可以到外面去抽支烟吗?”
“就在这儿抽吧,没关系。”时叙赤着脚走到景渊身边,从景渊手中拎起小巧精致的打火机,他按下开光,泛出蓝光的火焰一下子窜了出来。
景渊愣了愣,没有动,直到时叙再次把打火机往前递了递,景渊才叼着烟,稍稍低了头凑过来,借着时叙的手点燃香烟。景渊轻轻吸了一口,有些享受地吐出灰白色的烟雾,当然是朝向窗外的,景渊记得时叙并不喜欢烟味。
果然,景渊很快看见时叙皱了皱鼻子,他失笑道:“我抽完这支,还是去洗个澡吧,不然带着一身这种味道,恐怕您半夜会忍不住把我踢下床。”
“没必要,是你抽烟的话,闻起来其实还行。”时叙抓着景渊的手晃了晃,他一直知道景渊会抽烟,不过,基本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事实上,景渊极少抽烟,特别是当着时叙的面,景渊应该也没有烟瘾之类的,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突发奇想地点上一支烟。
闻言,景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握住时叙的手,说:“算了,抽不下去了。”
如此说着,景渊伸出两指从唇间夹出香烟,径直将燃着的烟头压在自己的小臂上,他就这样犹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熄灭了剩下的大半根烟。
“你!”时叙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即刻捉住景渊的手腕,“你干什么?”
景渊扫了一眼手腕上被烟头烫出的丑陋圆点,此刻那个地方鲜红鲜红的,但景渊满不在乎地道:“没烟灰缸嘛,烫一下而已,明早就看不见了。”
“景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时叙的脸色变得很严肃。
景渊把未抽完的香烟投进小沙发右侧的垃圾桶,笑着摇头:“没事。我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们总是拿来调侃我的话。”
时叙一面从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支小小的治愈喷雾,一面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指的是谁?”
“同伴,反抗军的人。”景渊看着时叙将药液均匀地喷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目光越发温情,“他们老是说我,说我被雄虫消磨光了斗志。”
时叙仍未明白:“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玩笑话。”景渊抱住时叙,把头埋进时叙温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本来也以为那仅仅是一个玩笑的,但现在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那样。自那天同您分开,我不止一次觉得后悔,有时候还会自私地想或许回到您身边也不错。身为反抗军的核心成员,我却不断地动摇着,乃至生出退缩的念头,比如说现在,我不想走,一想到要离开您,我就完全无法忍受。”
话说到此,景渊的声音便染上了些许压抑的哭腔。时叙很快感到自己的肩上有些湿意,他把景渊搂得更紧,一手轻轻拍抚景渊的后背,一手揉捏景渊的后颈。
景渊继续倾诉:“我终究比不上时希,不如他坚定,不如他勇敢。时希明明不用反抗,就能拥有很好的生活,可他仍然愿意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站在所有人之前,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样的觉悟从未有一刻被削弱。而我,分明曾经受到过那样的对待,竟然还会在好不容易获得反抗机会的时候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