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熊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葛天霸点了点头,这本就不难猜测,所以也就并没有意外之说。
“我想你们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李玉熊接着说道。
“熊叔,你尽管直说吧,我能承受。”葛天霸终于忍不住对李玉熊说道。
“罢了罢了。”李玉熊指了指院内的石凳,示意二人坐下,众人坐下后李玉熊接着说道:“三十八年前,你父亲二十二岁,当时我们在洪州码头上做工,你父亲是掌事。”
白、葛二人点了点头,表示这些跟他们知道的一致。
“当时有艘路过的客船,是从大理前往辽东的,路过洪州,便在此休整。”李玉熊回忆道:“正是这艘客船改变了你父亲和我们一生的命运!”
“客船刚到那一日,恰巧有一批货要卸在洪州,我们便在码头上卸货。这时客船里有一位气度不凡的客官把你父亲喊进了船内,说有要事相商。”李玉熊接着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当晚你父亲跟我们说,那位客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辽东马家的掌门马海,找他是想带他前去辽东,说是看你父亲天资聪颖,想要传授他马家的绝学。”
“我们兄弟几个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兴奋,替你父亲高兴。”李玉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们洪州码头终于要有一个出人头地的人了!以后他发达了,我们还可以跟着他混江湖。”
“三天之后你父亲便随着马海离开了洪州。”李玉熊的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间我们没有你父亲的一点消息,甚至都快忘了他这个人!”
“直到那天晚上,我收工回家,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叫住了。仔细一看,那人便是你的父亲。”李玉熊仍旧平淡的叙述着,好像没有情感一般:“你父亲跟我说他犯了大错,以后恐怕无法在辽东立足了,这才回到洪州来。”
“我问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始终不肯说。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们都喝醉了,他跟我说了那一段心惊肉跳的往事。”李玉熊脸上有了轻微的变化,脸颊随着表情的变化抽搐了几下:“到了辽东之后,他发现事情并不像最初的设想一般,马海并未传授他武艺,而是让他打理家务事,把他当成了管家。”
白末言想到那日燕北山的话,看来所言不虚。
“你父亲后来背着马海偷学武艺,被马海发现,马海不但没有责罚与他,反而是替他许了一门亲事。成亲的前两年,妻子贤惠,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父亲的确收了心,想着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又重新燃起了习武之梦。”
“那晚你父亲回家,见几个采花贼想要轻薄一个姑娘,便想拔刀相助,结果武艺不精,被人打了一顿不说,还把他和那姑娘一起绑到了一个破庙中,让他亲眼看着那姑娘被他们凌辱!”李玉熊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从那天起,你父亲便下定决心,不管马海教不教,自己一定要习武——他永远忘不了那姑娘被凌辱时的眼神和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这样,你父亲背着所有人,偷画了马家刀谱,又偷学了妻子燕家的刀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在突破境界的最紧要关头,被他的妻子发现了。二人为偷画刀谱的事大吵了起来,你父亲一时失手,便把他的妻子给杀了!”
“杀人之后你父亲彻底丧失了理智,而他当时年仅七岁的小儿子目睹了整个过程。”李玉熊终于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咬着牙说道:“他当时鬼迷心窍,怕自己杀死妻子的事情败露,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把孩子打晕后丢尽了屋内,放了一把大火,焚尸灭迹!”
“大火一起你父亲便后悔了,可一切都太迟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庭支离破碎。后来你父亲辞别了马海回到了洪州。”李玉熊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我听到这些后心里不寒而栗,简直都要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曾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葛二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决定不能再在洪州待下去了,便带了几个兄弟跑到赣州来,重新打拼。这一拼就是二十多年,也就有了后来的灭空门。你父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把名字改成了葛有才。后来在我们的劝说下,你父亲又成了亲,有了你,自从你母亲过世后,他也没有再续弦了,只是对你疼爱有加。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是他对两个孩子的爱!”李玉熊语重心长的说道。
至此事件已经全部明了了,因为当年的一时冲动,葛有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逃回了洪州。又怕洪州也不安全,便带着众人跑到了赣州,可没想到竟然闯出了一番名堂,慢慢也就没有顾虑了。
“本来我们都快要淡忘了这件事,直到那天,我们施粥的时候看见了这个人。”李玉熊说着用手指着屋子,大家也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乍一见他,我们也只是觉得可怜,你父亲怕你又悲天悯人,便瞒着你偷偷把他请进家中,给他准备了饭菜。”
“可没想到,我们居然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李玉熊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物件,是一个碎了一半的降魔杵!
葛天霸从身上把另一半拿出来,发现刚好可以对上!
“这是你父亲当年成亲时的信物,有了孩子便一直戴在了孩子身上。有一次孩子在玩耍之时不小心把他摔断了,你父亲便把它改成了两个,想着以后若是有孩子便一人一个。”李玉熊接过降魔杵,接着说道:“可惜,后来发生了变故,你父亲也不想睹物思人,便把这东西交给了燕北山保管。”
“再次看到这个,你父亲再也无法逃避了,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一般,丝毫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李玉熊面露怜悯之色,这样的人恐怕谁见了都会怜悯三分吧:“我们断定这个人一定跟当年的大火有关,而且他已经失忆了。为了不走漏风声,你父亲便把所有的家丁奴仆一同迁到这个别院来,又让我来坐镇,照顾这个人。”
葛宅的家丁奴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只要主家不发话,这一辈子都是葛家的人,若是一时间少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在院子里难免会传闲话,而这七十多人一起消失,除了葛家父子,也就没有其他人能再知道了,反而安全的多。
“那日,哦,对,也就是白少侠大战邬千帆那日。”李玉熊向白末言看了一眼:“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那人逐渐好转了起来,也开始说些话。我觉得事情有进展,便悄悄通知你父亲。你父亲来了之后那人便有些不安,不断说这些‘魔鬼……天赐怕……’之类的话,我们这才知道,这个浑身烧伤的乞丐正是当年的葛天赐!而他是怎么从大火中生存下来的,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