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大,我是用来还债的。父亲在百花楼纵欲无度挥金如土,已经欠下了巨债,若不是我们腾扬家族在京城还有点面子,不然可能早被那王升久带着人上门闹事了。”山不惑摇头叹道。
“你父亲也真是,不就是被女人甩了吗,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这下把自己家族还有儿子前程也搭进去了,哎——”那朴断雕也惋惜着。
“所以我才来请大大相救,我们两家是百年世交唇齿相依,希望大大能帮我们度过难关,腾扬家族将世代记着您的恩惠。”
“哎,”朴断雕又哀叹道,“可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呢,我的钱都拿去办私塾学校了。都怪那皇上说要搞什么教育兴国,他没钱出资,就出了个口号,让我们这些城中大户出钱筹款,而且他还点名道姓,叫我不能出的少。我哪敢违抗圣上口谕,我把家产一半都捐出去,最后封我做了一个国子监总督监有名无权的官,连翰林里的大学士都叫我一声朴老师,可我表面上笑呵呵的,谁知道我内心的委屈呢。”
“大大捐了一半家产?”山不惑惊道。
“是啊,在偏远山区修了好多学校呢。”朴断雕说道,“如今我也是穷人一个了,只赚得一个空名声罢了。”
“大大真有当初先辈归顺太祖时,壮士断腕以求自保的勇气。”山不惑微笑道,“可是当今圣上有开朝太祖那么圣明吗?欺负我们这些没落户也就罢了,整个天下也让他治得乌烟瘴气,让宦官阉党干政,这怕不是赴前朝后尘,北疆胡人不断侵犯,越来越多的难民涌来……”
“嘘!”朴断雕瞪着眼睛噤道,“莫妄议朝廷,这可是要杀头的,你我过着自己的安生富足的日子便足矣。”
“可这日子恐怕没多久了,东厂那些人已经在朝野结党营私,恐怕以后会再巧立名目把我们两家族的家业瓦解吞并,修学校便是其中一种,你看那些修在偏僻地的学校里面有学生吗?里面有老师吗?不过是一个简陋的空壳子罢了。但我两家族财力有尽,然他们贪婪无穷,不把咱两榨干不会罢休啊。”山不惑说道。
朴断雕听了,虽表面作不在意之状,但心里确实有所触动,他知道其中的道理,嘴里说道,“贤侄,不要再危言耸听了。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那就请大大解囊相助吧,不惑没齿难忘。”山不惑拱手求道。
朴断雕面露难色,“一百万我是没有的,一万两倒还可以拿的出来,你先拿去应急吧。”
山不惑却怒了,“这一万两连灾民的肚子都填不饱,拿来何用,既然大大不愿意,也不用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我。”
“哎——”朴断雕摇摇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贤侄还是另请高明吧。”
“朴大大,别人要是能帮上忙,我还用来劳烦您吗?”山不惑又急又气,“京城其他大户各个抱病称恙闭门不见,一些背有靠山的贵族直接勒令我离开,我可算是尝到了虎落平阳的滋味,面对那么多灾民,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表示,好像赈济灾民是我腾扬家族一家之事,连皇帝老儿也不出面,京城这可是他的地盘啊,他们都想等着看咱腾扬家族的笑话呢。”
“我早听说贤侄一掌管腾扬,就做出这样的大举动,算得上是雄心壮志。”朴断雕说,“但你还是太天真了,你总是自己一人赈济,风头全被你一人抢了去,城中其他大户想出手接济,却已经捞不着啥东西了,你现在想起他们想让他们出手相救,可谓是天方夜谭。”
“名声重要,还是灾民的命重要?”
“这个你别拿来问大大,你做了这些事图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山不惑激动地胸口不停起伏,也说不出话来。
朴断雕看着他的样子,缓了气,“好了,大大给你十万两,这已经是大大的极限了,再多可真没了。”
山不惑深吸两口气冷静下来,心想蚊子再少也是肉,不要白不要,他拱手道,“谢大大的解囊相助。”
但语气里已再无那份真心的感激之情,僵硬得像一块被雨淋过的石灰。
朴断雕当然听得出来其中情绪变化,也没在意,随口说道:“过两天,你把你云南的土烟带来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