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云洞里，向耘走到亭里坐下，“怎么最近总听你念这个？是清心咒？”

子陵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亭外的湖水说：“想听真话假话？”

“啊？那先听假话吧。”

“师父书房里好多这些书，听说有些还是古籍善本。我这本大概是当年太师爷与明霞观观主相识时，观主送给他的。闲着没事我就拿来读读，要不然，在这渊里一呆就是俩月半年的怎么过？”

向耘低头想了会儿，问：“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子陵摇摇头，“一涵的药太厉害，我现在还忍不住会想她，在那晚之前从没有过的啊。所以我就念念这个清清心吧。”

“不打太极么？”

“打！不过缺个东西。”

“什么？”

“练习的靶子。”说着子陵跳起来，一掌劈向皓轩。

“等等、”向耘一边躲闪着，一边说：“那边好像有动静。”

“骗小孩儿呢？”子陵只是不理，缠着向耘从亭里打到亭外，直到看见师父正在观战。

“师父！”“师父！”二人连忙住了手，恭敬地叫着。

“呵呵，很用功么。”师父微笑着说道。

“呵，我们只是在打闹。”子陵不好意思地回道。

“师父怎么这次出去这么久？”向耘问。

“为师这次出去办了好多事情。”说着走近亭里坐下来，又示意他二人坐下，然后才徐徐说道：“我让你们钱伯伯带我回了一趟老家。”

“济南？”

“是的。”师父抬眼望着对岸的树林，像是陷于回忆中，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我是同治九年生的，大约是1870年吧。19岁那年娶亲，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仇家找上门来，将我父母同妻子都杀害了。我的师父救了我，并杀光仇人为我报了仇，我也跟着师父来到这涵云洞开始修炼。到1928年济南惨案发生后，我出渊看到报纸就赶回去探望，没想到我的叔伯侄子都在惨案中被日本人杀害。悲痛之余我立下决心要杀日本鬼子为家人报仇雪恨。从那以后我在世间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与鬼子斗争，到我被志同道合的战友拉去参了军便化名孙季，又报了1910年生人，一直活到如今。在世间我是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108岁老兵。在渊中，我是已经活了148岁的季瑞堂。凡我渊中修炼过的人，大都有120年寿命，而长饮过我们崂山涵云洞这仙山圣水的人，该有160年寿限。为师或者因为当年与青帝花傲那一仗，虽救回性命又恢复了功力，但总归是受到影响，前几日已察觉大限之日不远。故才出渊找了润礼父子，由继文安排与我一起回济南老家和当兵时的部队走了一趟。唉，人老了，总是想回以前待过的地方再看看的。”

“师父，你？”

季瑞堂摆摆手，“不用难过，凡我渊里修炼过的人，寿限到了便是飞升，未尝不是件好事。据我师父讲，当年师爷飞升之时，涵云洞里三天三夜都是彩霞满天，实在是未曾见过的壮观景色。师爷当年因食了咱们洞里那仙果三颗，以致活了190岁。我没有那福分，恐怕飞升之时也没什么好看的光景给你们瞧了。”

“师父……”子陵哽咽地叫到。

“是那边林子中间那棵树的果子？”向耘说着指了指。

“对，为师讲过，那树渊中三万年一开花，开花就是一万年，结了仙果却只能保留三日。那仙果每吃一颗即可延凡寿十年，且还可增强修炼之人千年功力，所以能有幸吃到实在是福分。”

“我现在就去看看它结果没有。”向耘说着就要往外冲。

“不急，先听为师讲。”季瑞堂拦住他，“那树结果据说是从一颗开始，四万年以后长一颗，直到九颗后再从一颗开始。师爷当年是共摘得五颗仙果，自己食用了三颗外，另两颗便送与渊外明霞观的两位道长了。为师很少提及我的师父，唉……着实因为我师父为人飘忽不定，又极重恩怨。虽在渊里修炼了几万年，但还是看不透世间的恩怨情仇。在我参军前，他曾带我一起与青帝寻仇，结果我被重伤，而师父他就此失踪不知死活。说起来我与苗疆白家很有缘分，那年受伤幸得苗疆宗主所救，与我服了他们的疗伤圣药，还饮了他们渊里的常青泉水。后来，我在世间退休，曾再赴百花谷，以期能找寻到师父的一点儿踪迹，不想又碰到苗疆宗主的女儿与花家寻仇。我施以援手之时又是被青帝所伤，若无苗女搭救，恐怕就此丢了性命了。我与苗女为了摆脱青帝的追杀，一路逃到了塞外，寻到了九渊中塞外戈壁那渊的入口，躲了进去才算摆脱掉青帝。而我更有幸在里面发现了御龙鞭。”说时伸出右手张开，一条银灰的线露了出来。手一抖，一丈有余的御龙已飞了出去，绕着亭子打了个转停下来，鞭把飞回季瑞堂手中。

“此神器确不是我涵云洞的神器。我涵云洞神器自师爷后就消失无踪，我师父遍寻洞里洞外都找寻不到，常以为憾事。”

“太师爷没有把神器传与师爷么？”

季瑞堂摇摇头，“此中事情师父也并未与我多谈，故而我也所知有限。唉，当年师父以为神器交由明霞观保管，还曾为此事与观主闹翻。直到师父失踪后，我与润礼才逐渐修复了与明霞观的关系。”

“那苗疆渊里还与咱们有联系么？”

“没有了。”季瑞堂遥望远山，目光中竟有几分留恋，“苗女全族除她外都被百花谷所灭，唉……”

“那苗女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送我回涵云洞，就此别过，再未相见。算算年纪，飞升之日也就在这几年了。”

“青帝呢？为什么他还活着？”

“青帝比我小了几岁，算算也是一百四十多岁了吧。他百花谷虽没有咱们这仙山圣泉，但却盛产药材，所以他能延年益寿也不奇怪。而且，据传他们花家一直在找寻九渊的其他各渊，而昆仑渊已经被他们找到，昆仑渊里可能就有与咱们仙果功能差不多的神奇树木。”

“师父！我们见到百花谷的族人了！”

“嗯？”季瑞堂眉头一皱，转头瞧着二人。

“她是蓝一涵！”接着向耘把他们近几日的遭遇说了一遍。

“百花谷、百花谷……”季瑞堂闭目琢磨着什么，稍停又说：“据传他们百花谷为了搜寻九渊，族人遍布天下。尤其是名山大川，几乎都有定居下来的百花谷的族人。他们花家擅长制药，毒药更是拿手，颇令外人所不齿。可这毒药也确实是他们的最厉害的手段啊。唉，为师在这世间时日不多，想不到临了又出现了百花谷的人。往后你二人要格外小心，对于你们那同学也要认真佑护。他们花家一直想从我身上找到涵云洞的所在，并收集九渊的神器。百花谷与咱们不同，族人众多。相形之下，涵云洞以后只有你二人了。”说着目光转向二人，“你们不必拘于以往，日后可经遴选、广纳门徒。九渊的江湖平静了几十年了，恐怕未来又会有一番新的腥风血浪。但有几条需要谨记，一、我涵云洞门人必须心术端正，二凡我门人不可仗势欺人，三、不可将涵云洞秘密暴露于天下。”

“是！”二人齐声答着。

“我涵云洞并非凡尘俗世，洞中一树一花、一山一水皆有灵性。”说着遥指着后方山林，“比如那圣水，可医病疗伤、益寿延年，最是凡人所望之物。一旦秘密泄于凡间，恐至涵云洞毁灭之灾。故除我涵云洞门人外，圣水外露必须你二人皆许可才行。”

“圣水外露？”向耘嘀咕了一声。

“你们已入我仙门，当然不再担心世间的各种疾苦，可有一日你们至亲至友之人有了病患，该怎样？”

“哦，徒儿懂了。”

“呵呵，不是我们不具善心，实在是得考虑施以善举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除至亲至友之人必需之外，不可轻易外露圣水。施水也不可求多，能解除病患就好，不要过分延其寿命，以致乱了凡间常理。为师若不是当日以外甥之名入伍参军，改小了几十岁，恐怕在凡间断不可活到现在。”

“嗯，我们不但不能随便施用圣水，更加不能告诉得以解救之人他们康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