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捉住那细布,却不曾想他微收手,发带的尾端便好似柔滑的泥鳅从她掌心溜走。
赵时隽挑起唇角,当着小姑娘的面将这东西极其缱绻地绕在了细长指节上。
“茶花,倘若你对我也有心,是不是可以将东西放在我这里?”
茶花忍着冷汗,口中微微嗫嚅,“殿下是什么意思……”
赵时隽缓缓道:“等你往后进了门,这东西不还是你的?”
说罢,茶花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这物件又收了起来,竟是纳入怀中,贴身存放。
待二人坐了片刻,便又步入了桃林里去。
四季当中,唯独这短暂的春日里才会见到这般若粉雾弥漫的绝美花景。
倘若一阵微风吹过,甚至还会有些许花瓣轻柔地落到二人身上,拂来阵阵香风。
偏茶花脚下没数,没走几步还险些被地面上露出的树根给绊倒。
她扶着一颗花树,有些不安地抬眸看了一眼男人。
赵时隽却抬脚堵在她的跟前,在她面上细细打量了片刻,问她:“你走个路怎么也还心不在焉?”
茶花攥紧掌心道:“我……只是在想刚才在凉亭里的话。”
“倘若我真的嫁给了殿下,又觉得自己也许会伺候不好您……”
男人却笑了笑,将她抵在那桃花树下,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你又何曾是个会伺候人的人了?”
这话显然指得就是她当日的娇气。
茶花被他说得脸热,见他贴得极近,攥着衣摆,愈发不安,“殿下,这里会有旁人来……”
男人却嗓音低沉地道了句“不会”。
外间重重叠叠的桃花林,是最好的掩体。
他指腹碰了碰她红润的唇瓣,察觉出她的颤意,却轻笑着将薄唇覆上。
茶花蓦地阖上了眼睫,这回感受到的却是和风细雨,如沐春风。
可比之上回那样粗鲁,她反而更不适应这样的柔情蜜意,让她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酥酥地咬了一口。
连同心跳也仓促了起来。
但很快,过于急促的心跳与滚热的面颊都让她感到呼吸不继。
她涨红了小脸推了男人好几回,才叫他勉强收敛一些。
他掐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摩挲。
小姑娘轻轻仰着脑袋,那双水眸还微微透着些许迷离,叫他颇有些爱不释手。
“茶花,你今日若还不能叫我满意,我可不答应……”
他已经把自己最好的脾气摆出来了,她要适应,总不可能叫他等她适应个十年八载,再给他答复?
茶花却轻轻地挣脱了他,羞涩得跟个小兔子般躲到一旁,任由他一个人停留在桃花树下回味着方才甜美的滋味。
她却掩着心口缓缓道:“我是想好了的。”
“我……不愿做殿下的侧妃。”
赵时隽怔了怔,脑中甚至都还未从方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茶花退后几步,心如擂鼓。
“我先前答应试着与殿下相处,可我觉得自己和殿下……不合适。”
谁能想到,上一刻她还娇娇软软地嵌在他怀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下一刻她嘴里便吐出了冷冰冰的字眼出来。
桃林不远处传来匆促的脚步,一切反倒像是有备而来。
赵时隽收敛了笑意,却盯着她,语气极缓道:“茶花,那日你还答应得好好的,莫不是这几日我做得还不叫你满意?”
她胆怯、害怕,他就不逼她了。
她喜欢什么,他都想法子叫人送上门去讨好。
接连几日他真当她会认真考虑,连办公务时都时不时走神,揣摩她考虑的如何了?
料想他们分别时,她的态度那样软和,分明是心动的模样,这才叫他一再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今日。
茶花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发带……”
赵时隽眯了眯眸子,口中冷笑,“既然都已经决定好要分开,还要什么发带,留给我做个想念不好吗?”
茶花没有说话。
赵时隽抬手抚去,在发现东西不见的那一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下一刻茶花的手腕便被他重重攥起。
“东西呢?”
茶花被他骤然露出的骇戾神情吓得心尖直颤。
这时裴倾玉却将将赶到,几步上前去将小姑娘一把扯到身后。
赵时隽看到他二人,这时才渐渐回味过来。
她先前会提出那样的话来,恐怕也是为了从他身上拿走这根发带。
他竟不知她是何时生出了这样一份狡猾?
可见一段时日不在他的身边,她竟也被外面的人给教坏了心思。
在外人面前,赵时隽却强忍眼底一片冰冷,缓缓笑道:“茶花,我可真是后悔,早知在云舜的时候,我就该将你锁在身边,叫你寸步不离才是。”
裴倾玉扫了一眼瑟缩的小姑娘,却开口道:“茶花是我的未婚妻,昭王殿下倘若有什么事情,往后直接来寻我就是了。”
赵时隽这时才正眼打量对方。
他让俞渊查过,她哪里来的未婚夫?分明只是她搪塞他的借口罢了。
“茶花,别拿这种话骗我,也别叫我查出来,这也是你的挡箭牌……”
茶花紧紧攥住藏在袖子里的发带,“裴大人的话……不是假话。”
她抬起那双漂亮的琉璃眸,看向男人道:“我与他自幼便有约定,只是不曾过过明路。”
而她口中的话,无疑也是在告诉赵时隽,当初他是如何犯蠢,亲手将她送到了她未婚夫的手上。
可她当日却只字不提,当时想到要和老情人叙旧情,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
赵时隽怒笑,心口更是起伏不定。
“茶花,还记得离开府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到底是不愿就此与她撕破脸皮,他隐忍道:“昔日你我也有情分在的,是不是?”
林子深出幽幽寂寂。
那粉色桃花方才还是旖旎缱绻地绕着情人飞舞,当下却显得十分不识时务,闯入这冰冷刺骨的情景当中。
而茶花俨然已经不敢再去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掐着指尖,几乎要掐破掌心。
“我与王爷昔日的情分……”
“便是没有情分。”
没有情分,不仅将他昔日待她那些恩情全部丢开,也是将他往日对她的欺负也一笔勾销。
恍若恨不得与他撇清的干干净净。
赵时隽连唇畔那抹假笑都维持不住。
“你好狠的心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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