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狐听了呵呵做笑:“老狗是冒顿单于收养来的,到如今,他还能活几年?王庭、西域要换新主人了,或者三五年内,或最长十年。而那时候,正是我们精力充沛的美好年纪。我是奴隶出身,是老主人给了我机会。老主人的儿子们眼睛里只有女人和牲畜,他们不值得我效力,我希望能为你效力。”
祁连别沉默,月狐继续说:“右贤王性格柔弱不像先王,这是我们右部上下最为遗憾的事情。我们也知道先王最喜欢的是你,你是先王的希望,也是我们右部的希望。右贤王在单于王庭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反抗王庭的命令,甚至连那条老狗也轻视右部,将我们右部征服的西域看成他自家的草场,他已经忘了,他只是冒顿单于、先王豢养的一条狗!”
“月狐千骑长,不要挑拨我跟兄长的关系。他也是先王喜欢的孩子,他并非无能昏庸,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他忍耐、经历的屈辱不是我们这些人所知道的。正是兄长的忍耐、克制,我们右部才能平静发展,没有与王庭爆发战争。”
“军臣单于被汉军算计,忍耐了两年却不敢报复,这令他威望大降,地位不稳。所以他希望进行一场必胜的战争来巩固他们父子的地位,而先王新死,我们右部正是他最合适的猎物。我们不能给他发动战争的机会,不然我们的血肉会滋养他苍老的身躯,会让他拿去换取各部贵族的欢心。而我们的头颅,会成为他警告左部的战利品。”
祁连别说着仰头,双目眯着,声音低沉:“你看到的只是现在的问题,只是带给你痛苦记忆的西域,以及这眼前的昭武城。而我要考虑右部今后的存亡,这也是兄长在考虑的,守住祖先遗留的祭天金像,守住先王开创的基业,是我与兄长共同的心愿。我希望你不要再挑拨我们的关系,如果真有一天,右部需要一个残忍、强大的王,你们会得到的。”
他说话间,前导的骑士队伍与赵宽一行人相遇,赵宽引着一众人避开,站在土路边缘,随行的奴隶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杨嗣及一众汉使团武士则把手从刀柄上松开,以示无害。
杨嗣立在赵宽身侧,双臂环抱夹一捧盛开的野花,他嘴里叼一截空心草茎,专注吸着花蕊处的甜蜜,目光不与面前经过的匈奴骑士做交流,特立独行的样子很惹眼。
驾车随意的月狐经过时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与众不同的杨嗣,然后目光落在神情沉静的赵宽身上,再一眼扫过其他站立的汉使团武士,月狐挺拔双眉轻挑,哼笑一声:“果然不是商人。”
不过,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笑声令祁连别回神,目光也望了过去;而他的笑容引赵宽注意,赵宽也抬眉看去,正好祁连别与赵宽目光相碰,缠在一起。
以为赵宽在注视自己,月狐也扭头审视赵宽,不见赵宽神色有丝毫波澜,心中暗赞一声勇士。
战车走过七八步远,月狐才扭回头一抖缰绳加速,又扭头看祁连别,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没有经历自己挑拨后的恼怒、不快神色,月狐不由心中一定。这种事情,不怕你反对,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一口答应,也怕你没耐心。
又走远十几步,祁连别突然说:“今晚我们或许应该与乌别克讨论一下右部的未来,以及我们的未来。在此之前,一些事情你和我之间也需要说明白,既然是三五年后,或十年后的事情,我们不急着去做,但可以先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