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陈玄生见沈轻舞伤势沉苛难愈,心中不免焦急,蓦地想起一人,不由得喜上眉梢,道:“沈姑娘,有救了!”
沈轻舞见他说得重大,便问道:“怎么了?”
陈玄生道:“咱们可以去求林神医。”
沈轻舞道:“你是说‘神医’林昭?”
陈玄生道:“不错。江湖中有两大名医,一个是‘鬼医’公孙锦,还有一个就是神医林昭。”
这二人沈轻舞当然都听说过,“鬼医”公孙锦就是冥狱中人,他医术之高,几可起死回生,但要他医治却要付出极高的代价,尤其是武林中人来求医,他往往先要对方作下十恶不赦的事,治好之后,要挟对方为他继续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便把丑事公诸于世,令其身败名裂。有一回他说要研究人体心肝五脏,于是遣狱众把武林中侠烈之士抓来,活生生地解剖分割,据说五脏都挖出来后,人还没死绝,手指还会动。
而那“神医”林昭却恰好相反,他不但医术高明,更有一颗悲天悯人,悬壶济世之心,有些穷人求他治病,非但不收诊金,还附送许多药材。当年丐帮传功长老前往岭南去诛杀一个为祸江湖的恶贼,不慎为仇家所伤,归途中又染上了当时闻风色变的恶疾:鬼洼(即肺结核),病榻缠绵了足足三年,从咳嗽到咳血,险些一命归西,最后还是林昭以一线针为他治病,前后不过短短数日,不但鬼洼之症不药而愈,便连伤势也全好了。
却听陈玄生又道:“那‘鬼医’是冥狱中人,咱们侠义道中人自然不能去求他,‘神医’林昭虽然平素行医天下行踪不定,但这几天肯定就在盱眙附近,咱们这就去找他。”
他满以为沈轻舞得知自己尚有生机,必定欢喜,谁知那沈轻舞非但面无喜色,反而登时沉下脸来,沉声道:“我不去。”
陈玄生奇道:“为何?”
沈轻舞沉吟了一会,道,“你想请林昭为我疗伤,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林昭的‘一线针’其实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学,非但可以救人,更可以杀人,而且施展起来极耗内力。当年林昭为丐帮传功长老疗伤,自己几乎耗尽了毕生功力,恐怕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复原呢。人家还是堂堂的丐帮长老,而我……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辈罢了,林昭他又怎么肯损耗功力为我治伤?”
陈玄生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神医他慈悲为怀,一定会救你的。”
沈轻舞冷笑道:“一线针极耗内力,江湖上这么多人,如果什么人受伤了都去找他治,林昭就算再怎么慈悲,只怕也忙不过来吧?若我果然也是什么名门子弟,或和他说说,还有一线希望,其实我又不过是个最平常的,比我出身好得多而且多,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陈玄生听了这些话,越想越觉得有理,心内愈发急了,暗想:“沈姑娘遭此大难,全系因我之故。义不容辞,非将她治好不可。”因又道:“虽然如此说,我苦苦求他,想来他决不至于见危不救。”
他眼见已有一线生机,哪里肯轻易放弃?见沈轻舞又低头不语,还道她重伤之下,难免心生悲观,暗思:“伤已成势,若是任由郁结之气,困顿于心,日无所养,反有所害,再添出什么病来,就更糟了。总得想个什么法子开解她才好。”于是又劝道:“沈姑娘,我也知此事不易,但普天之下,除了林神医,又有谁能治的好你的伤势?无论如何,毕竟一线生机,咱们何不试试呢?”
孰不知沈轻舞不愿去找林昭,实实在在是因为她前生最大的情敌——林楚君就是林昭的女儿,她唯恐求医时又让陈玄生碰上林楚君,结下什么不解之缘,或做出什么不才之事。虽然如今已是二十年前,情形已然大不相同,但下意识的仍只想离林昭越远越好。只是此间干系太过复杂,又不足为人道,是以尽拿些理由搪塞。见陈玄生一再坚持,心中疑惑更深,甩手嗔道:“陈玄生!你定要去找那林昭就只管自己去,犯不着口口声声说为了我,我原知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气苦,不觉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