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江湖宵小何以防

陈玄生被她说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句“我能有什么心思,这全是为了姑娘你好。”就要脱口而出,但见沈轻舞脸色大变,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反安慰道:“……好罢,姑娘既不喜欢,我们不去便是了。”谁知沈轻舞仍不依不饶道:“你嘴上说不去,其实心里是想去的,当我不知道么?你去罢,我又没留着你。”

陈玄生心想:“怎么她好端端地发这么大脾气,老是跟我闹别扭?是了,沈姑娘受伤不轻,断骨又痛,脾气自然大了,原也怪她不得。”笑道:“我此刻是半步也走不动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何况……呵呵……呵呵……”沈轻舞怒道:“你笑什么,笑我不知死活么?我死我的,又与你什么相干了。便是天塌了下来,难道我沈轻舞还怕了不成?”

陈玄生忙笑道:“在下可绝无此意。我只是想说,就算能走,我也不会走,除非姑娘你跟我一起走。”他本来对沈轻舞说话甚是恭谨有礼,但她乱发脾气,不讲道理,他也就放肆起来,这几句话说得颇有轻薄之意。

岂知沈轻舞这一下却不生气,突然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半晌,忽然幽幽一叹,挣扎着坐了起来,道:“我静坐片刻,你莫来吵我。”

陈玄生道:“是。”只见她盘膝坐在床上,闭上双目,五指撑开,双手拇指、中指两根手指扣在一起,捏了个法诀,定在那里便一动也不动了,心道:“她这是运功疗伤么?也不知这沈姑娘静坐的方法与众不同,并非五心向天。看她的剑法、身法、坐姿都带着几分诡异邪气。唉,爹爹在世时一直教诲我须‘持身以正,不得结交奸邪’,我这般与她同行同宿,实是不该。不过沈姑娘如此待我,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时房中烛火未熄,陈玄生见沈轻舞仿佛睡着了一般,也不敢去打扰,自顾坐在桌边,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之奇,实是生平未遇。一时又想到沈轻舞眼波盈盈,娇腔婉转,红颜如醉,语笑如痴的样子,更是不胜其情。

正没理会处,忽见自己鼻端好像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气体蜿蜒浮动,心里不觉奇怪:“这是什么?”正自纳罕,胸口已是作闷,脑袋也在晕眩。暗叫不好,连忙屏神凝息。不过片刻,烦闷渐消。他仔细察视,这才看得清楚,原来是窗户纸上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小洞,一根管子从中伸出,正徐徐地向房中吹出若有若无的袅袅轻烟。而扇形的窗户是早已关上的,因此看不到外边的情景。

陈玄生虽然少涉江湖,缺乏经验,也知是碰上了使用迷香的强盗了。看沈轻舞时,只见她仍然好似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他第一个念头是把沈轻舞摇醒,但沈轻舞曾说过不得打扰,他又害怕干扰了沈轻舞的运功疗伤,对她身体可能有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父亲曾说:“靠迷香行事,在江湖上是被列为下三滥的手段。”心知来人铁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果不多久,只听得窗户轧轧声响,开了一道较大的缝隙,有颗小石从缝隙里掷进来,“啪”地一声轻响,掉在了地上。

陈玄生心道:“这想必就是投石问路的手段了。贼人不知屋内的人着了道儿没有。往往先抛一颗石进来试探。”只是沈轻舞仍然好像毫无知觉,连眼睛也没张开。

不一会,又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可以进去了吧?”

一人道:“再试一试!”又是一颗小石子飞了进来,“卜”的一声,正打着沈轻舞的额头。可沈轻舞连眼睛也没睁开,看来已是熟睡如泥的模样。

陈玄生不禁暗暗吃惊:“不好,莫非沈姑娘已着了迷香了?否则依她的脾气,岂能忍受别人欺侮?”当下擎刀在手,正要一跃而出击退贼人,却听之前说话那人道:“咱们八卦门虽说只是江湖上的小门小派,但简掌门在世时也一直教导我们侠义为怀,现在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将来若是传扬出去,可怎生是好?”

陈玄生这才知道原来是八卦门简一笑的手下前来寻仇,不由暗思:“唉……沈姑娘下手太狠,这件事错在己方。听他们所言所语,似有退意,只要这些人不进来伤人,我倒不可主动寻衅,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当即凝住身形,全神戒备。

只听最初说话那人又道:“什么怎生是好,你怎能如此妇人之仁?这小妖女杀害我们掌门人之时,可有半分容情?”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道:“依我看还是等师叔来了再动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