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君叹道:“其实,沈姑娘。你完全不必为了救我牺牲你自己的,眼下你既已和陈公子结为夫妻,正该是举案齐眉,白首偕老之时。又何必为了我一个苦命的女子,枉送了一生的幸福?”
沈轻舞黯然不答,许久方道:“林姑娘,你可知道,当日忆府婚宴之上,我受了重伤,是他衣不解带地日夜照顾我,我才能活到现在。”
林楚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轻舞又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当日密林血池之中,他也是为了救我,才中了狱主莫汐颜的幽冥神掌,被打到血池之边,这才染上了尸毒?”
林楚君叹道:“原来陈公子待你这般的好,你们之间,果然也是铭心刻骨的相爱。”
沈轻舞喃喃道:“铭心刻骨的相爱,铭心刻骨的相爱。”顿了一顿,却听林楚君又道:“只是,沈姑娘,你和陈公子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了?”
沈轻舞道:“那我现在告诉了你,你总该知道了吧?”
林楚君道:“我知道了,所以你才这般亲他爱他,护他怜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与他同生共死?”
沈轻舞道:“这还不算全部。其他还有许多,不过也不足为外人道了,但我说了这许多,你总该知道,我一生情爱所系之人,便只有玄生一个。我沈轻舞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是绝不容他受到一点伤害的。”
林楚君点点头,暗道:“沈姑娘一直唠唠叨叨地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却听沈轻舞又道:“所以,我想问林姑娘借一样东西,救得玄生的性命,但不知林姑娘你肯不肯借?”
林楚君奇道:“只要是我有的,姑娘只管借去就是。”
沈轻舞点了点头,道:“好。林姑娘,我说了这许多,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生。”说罢,蓦地脸色一变,紧接着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忽”地一下,便把屋内仅剩的灯火吹灭了。
林昭在屋外为叶伊人疗伤,此时已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自叹方才为无名、陈玄生疗伤祛毒之时,花费的真气太多,这“一线针”原就是一门极耗内力的武学,当年他的师父……更何况他本身武功就不算太好,这一日之内连救三人,真气大损。此时绕着叶伊人一边疾走,一边施针点她穴位,虽仍是龙行虎步,神威凛凛,但每下一针,都像是全身虚脱了似的,那一根细细长长,几乎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的长针,竟然也仿佛重逾千钧一般。
叶伊人此刻只觉周身四肢百骸之内,一会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一会又一半烫如烈火,一半冷若寒冰,说不出的难受,忽地又宛如千百知蚂蚁在身上爬,又痒又疼,实在忍不住想用手去抓它一抓,谁知甫一动作,便听得那林昭喝道:“叶姑娘,此刻已到了行功的关键时刻,无论你觉得周身有任何异像,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切不可乱动!”
叶伊人听了,连忙收摄心神,任凭身上衣衫被汗水湿透,颦眉咬唇,竭力忍住痛楚。眼见林昭出手越来越是缓慢,似乎点得甚是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忙道:“林神医,你歇歇吧。”
林昭摇头道:“你受了内伤,自然当以治手太阳肺经为主。我现在要用真气贯注你‘中府’、‘尺泽’、‘孔最’、‘列缺’、‘太渊’、‘少商’诸穴。”运针如飞,趋退转折,连点她周身大穴,直至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收针后退,蓦地脚下一个踉跄,竟有些站立不稳了。
叶伊人见他脸色惨白,青袍尽湿,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忙抢上前将他扶助,问道:“林神医,你怎么啦?咦,我怎么可以行动了?”
林昭勉强一笑,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嘴上却道:“你的伤已经好啦。”
叶伊人奇道:“为何我这么快就能行动了,那无名……无名还要调养几天才可恢复?”
林昭道:“你只是接了年则上师的一掌,他那一掌原就没有用足十层的力道,我估摸着,最多用了两三层。而无名先生中那‘龙象般若功’之时,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他十层的掌力,所以疗效有所不同。”
叶伊人看了看四周,不见了无名,忙问道:“咦,那无名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