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无情花对有情人

沈轻舞见他此神情,早猜到了他的心思,心想你就算弃我如遗,不把昨日的月下盟誓当一回事,但咱们一路行来,好歹也是患难与共的交情,想不到他竟然凉薄如此!自己甘愿牺牲生命,以自身为其换血祛毒,昨天更是把什么都给了他,他却转眼即忘,似乎对昨晚的亲热浑不当一回事。这在女孩子来说比生死更要紧的大事,他却漠不关心,显然将两人的情爱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气得全身发抖,狠狠瞪视着他,蓦地转念一想:“你如此待我,推源祸始,显见得是为那林楚君之故,前世今生一般如此,我却偏不叫你如意。”更不打话,刷地一剑,忽然就向犹自昏迷不醒的林楚君一剑疾刺而去。

陈玄生见她二话不说,又要动手杀人,心下大惊,此时手中无刀,如何拦得住她?但林昭施展“一线针”过度,此时周身无力,几连动也动弹不得,眼见得无人可以挡得了这一剑,当下不及细想,攸地伸出手,就去抓沈轻舞的剑锋。沈轻舞长剑去势虽快,但她心情激荡之下,剑势不免就慢了几分,一个不留神,竟给陈玄生抓个正着。

看到他的手掌被剑锋割得鲜血淋漓,沈轻舞整个人都似惊得呆了,直叫道:“陈玄生!你竟然拦我?你几时见有人拦得住我?!”

陈玄生道:“沈姑娘,林神医于我们有大恩,我……我不能再容你伤害无辜,更不能再让你加害他女儿了。”

沈轻舞看了看他紧握着剑锋的手掌,那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心中冰凉一片,凄然道:“难道为了林楚君,你连命也不要了?”

陈玄生急道:“你休要胡说,我和你的事,是我们俩之间自己的事,你怎么总喜欢迁怒旁人?”

沈轻舞道:“好,你既说你和林楚君并无瓜葛,那你去一剑杀了她!”

陈玄生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昨晚对你说的话,你怎么转眼既忘?”

沈轻舞问:“我忘了什么?”

陈玄生道:“我昨晚和你说,让你莫要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这是魔教妖人才有的行径,我们堂堂侠义中人,怎能……”

一语未了,只听沈轻舞冷冷道:“我本就是魔教妖女,难道你此刻方知?”狠心抽回长剑,又要上前动手。

那叶伊人本在屋外为众人护持,此时听到屋中一片声儿的吵嚷起来,初时还不明所以,接着又听得屋中乒乒乓乓传出凳倒桌翻的打斗之声,连忙抢进来一看,只见陈玄生正和沈轻舞斗在一起,不由大急,道:“玄生哥哥,师姐,你们怎么打起来啦?”也拔出长剑,一招“罗汉折枝”,身体一转,左臂提肘内旋,顺势抓握陈玄生右手,并向后将其右臂拉直。同时右手长剑递出,以“明月剑法”中的“月朗风清”削向沈轻舞长剑。

沈轻舞叫道:“师妹你让开!”长剑微偏,让过叶伊人的剑招,剑尖急颤,直指榻上的林楚君咽喉要害。

陈玄生右臂被拿,眼见解救不及,只得身子一沉,右臂曲弯,从叶伊人手下脱离出来,陡地伸出手指,就去点沈轻舞脉门。

沈轻舞皓腕疾翻,轻轻巧巧地就躲过了他的一指,长剑去势不停,仍是刺向林楚君。陈玄生无可奈何,只得又用手去握住了她剑锋。

叶伊人见拦二人不得,急的团团直转,忽地看见林昭呆坐一旁,似乎对身遭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忙跑过去死命地摇他,道:“林前辈,林前辈!你快帮忙阻着他们呀。”

那林昭被沈轻舞一激,原本痰迷心窍,是以一直怔怔地毫无反应,此刻被叶伊人这么没命地混推狠搡,忽然间又转醒了过来,正巧看见沈轻舞剑刺林楚君,这一下又惊又怒,暗道:“楚君已被你害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肯放过她,难道定要亲眼看着她死了才甘心不成?你这妖女当真狠毒。”就要上前动手,但甫一行动,便立觉周身软绵绵地,竟提不起半分力气,知道原是“一线针”施展太多,内力消耗过度之故,急叫道:“你们且住手!我有话说!”

沈轻舞见林昭忽然转醒,不由得怔了一怔,变只这一分神,剑锋已被陈玄生以空手去抓个正着,她蓦地回过神,见陈玄生竟然接连两次为林楚君甘愿毁伤自身,真真又是心酸,又是难受,正要开口,只听陈玄生又道:“林前辈。你莫要说了,是我们对你不起,你放心,在下当以自身之血,换回你的女儿。”

沈轻舞听他竟说出这样的话,这一下更是急怒攻心,恨恨道:“陈玄生!你身上流的,是我沈轻舞的血,难道你竟要用我的血去救你的老相好?!”说着又要抽剑动手。

只见林昭惨然一笑,道:“便是你有此心,此刻用做药引的‘九蕊仙桃露’也没有了。这种药配制不易,没有个三年五载哪里能成?小女又如何支撑得了那么久?罢了罢了,这都是天意……你们走吧。老夫不想再见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