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也纳闷儿!她呃呃呃,啊啊啊不停的叫嚷,可奈何她怎么使劲都发不出声音。那粉扑扑的小脸都挣扎红了。不过,若不是她这样,我还真就不信了,这怎么唱五支歌就就……就哑了呢?她们可都是宫里精挑细选的歌姬呀!人家万花楼的姑娘唱一晚上还不见得哑呢!”
“嗯?你还惦记着万花楼?”
“呃,小人该打、该打。不过公公您想,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吧?老子刚封了个三品参将,怎么就撞上了这种事儿?她早不哑、晚不哑,一到我府上就哑。这也太邪门了吧?”
“你在谁面前自诩老子呀?”
“小人不敢、不敢。”吴青连忙赔笑。
“你还没说她哑了以后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要跟你家仆私奔呢?”
“咳,什么私奔,根本就没这回事儿!这都是我姑姑和我叔父的意思!”
“嗯?”
“是这样,阿朴哑了以后在后堂又哭又闹,我怕她回去跟皇上告我的状,说我虐待宫人,那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再说她那嗓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究竟好不好得了?”
“所以你就把她暗害了,然后再栽赃她一个私奔的罪名?”
“这……这不是我的意思!”吴青有些惊慌。
小风豪不客气,“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那日是气,又急又气。可我,我根本没想杀她。可姑姑说阿朴是皇上最喜欢的歌姬,要是皇上知道她在我府上把嗓子给唱哑了,一定会治我死罪的!”
他姑姑为何如此吓唬他呢?小风越想越奇怪。又问:“你为了自保杀人也是情理之中。”
“公公,小人发誓,小人骗谁也不敢骗您!那阿朴真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杀的?”
“原本我叔父和姑姑命我把她杀了,然后随意按她一个私奔的罪名。可我……我下不去手。所以我把她绑了,装进一口红木箱子里,反正她嗓子哑了也不会喊不会叫。”
“什么人可以作证?”
“王三啊!就是那个我对外说他跟阿朴私奔的那个家奴!我和他一起把人绑了以后,心里总不踏实,生怕官差会来府里搜人,于是我给了王三一百两银子,让他连夜把人送出去,又命他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那王三果真没有回来过吗?”
“公公,他担了拐带宫女的罪名还有胆回来吗?早就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那阿朴呢?王三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哎,说来话长,这也怪我自己总是见色起意。您想,像我这样的大老粗,整天不是练兵就是打战,说实在的真没见过什么漂亮女人。那阿朴小鼻子小脸长得挺俊,我舍不得杀她不就是想——”
“想什么?”
“呃……这个……”
“快说!别跟我打马虎眼!”
“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
“嗯?”小风怒道。
“哎哟,公公,得罪。小人忘了您……您不清楚男人的那点事儿。不怕您笑话,其实我想娶阿朴做小。正巧我那时刚封了参将,很快就要调往边疆了,就想把这阿朴也一块儿带走。可我们家那只母老虎,打从献演那晚家里乱成一锅粥后就老疑神疑鬼的,觉得我有事儿瞒着她。所以我想去看看那小美人儿也没有机会。”吴青说到此处突然委屈起来,失落道:“想不到那晚之后,宫里果然来查人了。虽没有说我害人,可人毕竟是在我府上丢的,我自然脱不了干系。到手的参将说没就没了。至于我那唾手可得的小美人,因刚出事那几日风头太紧我不敢与她幽会,再过几日我去寻她时,运她出府的那只红木箱子居然空了。”
“什么?”小风诧异。
正想再问他点什么,只见寒光中射来两组短箭,小风避开了一组,另一组齐刷刷地钉在了吴青头上的黑面罩上。伴随着一阵尖锐、瘆人的笑声,一个蝙蝠似的黑影掠过破庙窗外。
“谁?”
“呵呵呵呵,小风,怎么才走了几日就不认得干爹了?”
“是你?哼,笑话,本小爷几时认过你这个阉人?”
“你这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呐!不过你已折腾不了几日了!还是快快向我磕头认错,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干爹,兴许我一高兴,嘿嘿,就不跟你计较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小风说时只听破庙那两扇歪歪斜斜的木门咣当一响,里外摇晃了几下。
那阉人的手下道:“福公公,他跑了。”
“还不快给我追!”福公公双拳紧握、目露凶光,恨恨道:“小风,我一定要抓住你!一定要抓住你!”
等他的属下追出数丈,他独自回到庙里往那个早已断气的吴青身上从头到脚淋了半瓶不明液体。只见那吴青的尸体顿时化为一滩水,连带身上捆绑的绳子、衣物统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福公公眼睁睁看着一具尸体化为无形,眼不眨、心不跳,泰然自若的扬长而去。
这时刚才用声东击西、分身有术引开那群东厂鹰犬的小风已然在破庙悬梁上目睹了吴青化水的全过程。若非他急中生智、身法敏捷,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如何能在两扇门来回晃动的短短时间内逃过东厂数双眼睛,躲到这高高的悬梁之上。也因他这点儿机灵劲和聪明气,深得福公公赏识。福公公想收他做义子,可倔强如他自然不愿意,无论对方如何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就范。
此时福公公那老贼一走,小风轻轻一跃,双脚稳稳落地。来到捆绑吴青的那根柱子旁,只见柱身因沾染了那神奇的化尸药水而变得残迹斑斑。唯有地上那组致吴青于死地的短箭完好无损。小风将短箭拾起,想到刚才戏言要在吴青身上玩板上钉钉,如今一语成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禁对着柱子道:“吴青,我叫小风,下辈子记得找我报仇。”
现在吴青死了,他这条线索也就断了。好在刚才在万花楼偷听到他那个老姘头说她曾见过一只装着女子的大箱子,倒不如从她这里下手。可是,哎,不行不行,东厂为了阻止我铁定又要滥杀无辜,我不能害了那个女人。事到如今还是先去天机阁汇报情况,听听那天下第一聪明人——浮云有什么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