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墨多骚客,可路逐惠不以为然,武功精进的同时,也要祛除炼神还虚之后的浊气,将生气再度调到阴阳平衡。而调解的办法很多,路逐惠只选择淳于就师兄的办法,用淳于就常说的话,是‘习武之人当以弄墨来调整,才能让自己的武学意境达到通融圆满。’
所以路逐惠已经满腹诗意,慢慢调出一口浊气,会神地下笔一首:
会酒从来不自沾,闲来书画琴棋欢。
莫道江湖皆是友,身在青篁意阑珊。
出门爷娘谆谆嘱,唯有三孝最不安。
佳人不见思无奈,再笑俗人贵不专。
正要思量和改进自己的诗作,她倏然到了。偏在每个人防不胜防的时候来,像耍盗说的一样,突然出现,事先见不着人,听不到声,闻不到气。但路逐惠不同,他闻到一缕十分淡薄的妙体温香,路逐惠早已拿这种温香判断她踪迹临近的唯一办法。
耍盗说她非人,既是非人,那便是造物者,若江湖上诸事与她关联,她是此事的是非者,她便非神即魔。比如世人见到她的人,见不到她的貌,知道她会武功,却看不见她出手。
路逐惠心有一种不安,还从来没有这种不安。自从这个女人一出现,他感到正邪再颠倒,世间仿佛潜移默化地朝她那边倾斜。
这样一个女人,可她声音却比流水柔歌,那样动听,那样空灵引转,听不出魔气,闻没有鬼息,如何就被人说的那么害怕。她的眼睛能生柔涟,湛湛有波,你心不动,便是美瞳,你若心动,便是桃花招引,让人欲罢难收。
遮羞女道“路少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像龍的一位。”
路逐惠笑道“姑娘知道中原人所谓的龍?”
遮羞女暗道:这路逐惠果然洞察精敏,到现在还怀疑我非中原人。幸好查了他一切,果然如他人说的那般神机莫测。
她说道“路少的洞察力很敏锐,但太过了些?”
路逐惠笑道“这么说姑娘也是中原人?”
遮羞女道“小女子还微微听出路少的词文有些无奈,可谓英雄不过美人关,区区一名女子,何以值得路少忧愁?”
路逐惠笑道“原来姑娘是位才人,让你见笑了。”
遮羞女道“路少,咱们约好的时间是今天,交易可以开始了?”
路逐惠笑道“姑娘守时信诺,愿以喜神诀了却在下心中烦事,在下感激不尽。”
遮羞女娇滴滴地道“路少一言九鼎,好在小女子不负所望,经了一番周折,喜神诀我拿到了。但贵宗的太乙金华剑谱…!”
路逐惠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终究没往下说。于是笑笑,道“姑娘既然说我一言九鼎,那我自然不会辜负这四个字。”
遮羞女道“好。既然路少爽快,今日可以马上成交。”
她说罢,果然有一沓本从她袖手里飞出来。路逐惠并未赤手来接,用掌一抬一推,劲气如一堵风墙,沓本定在其中,页页哗然翻响,其中竟有不明毒粉让掌力刮落。路逐惠早已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徐徐运功揉净每一片纸,待粉尘落尽,才收进掌中。
遮羞女暗道:厉害,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若能为我洛神殿所用,定然最好。
她的眼睛忽如碧水波月,越来越好看,非常好看,仿佛任何生灵都逃不过她这双眼睛。路逐惠想起耍盗所言,千万别看她的眼睛,原来耍盗说的并不是匪夷所思。
此女眼睛太过迷人,竟能令人莫名的受到招又引,可如此迷人的一双眼,居然使人爱不得,恨不得,是生是杀,全凭她的一念之中。她的招引一旦入眼,直催入人的心肝,令人从此没有脾气,心甘情愿为她做付出一切。
路逐惠情急之下,施展妙引寻穴功,飞速运转,防守内在。妙引功居然收效甚微,于是灵机一闪,戛然闭眼,故作容颜羞涩,道“姑娘请自重。”
路逐惠闭眼的这一短短时间,她究竟使的什么功,用的什么法,已神鬼不测地现到跟前。她暗道:莫非这路逐惠太过聪明,居然看出我的手段,还是我的情眼窥心瞳使得太过迷人霸道,令路逐惠感有不适?还是路逐惠武功极顶,能快速逃避?
但现在以她看来,路逐惠一副男儿羞涩,一脸怯情的样子,不禁暗笑,原来是他误会多情,竟把自己施展的眼功当成桃花眼。可她再一想:即便如此,是个男人也该伏法才是,一直以来无一逃过,非迷即死,而他路逐惠却与众不同,瞧他那副羞涩难当的样子,实在琢磨不透他的人,他的武功,他的心。
遮羞女不禁嘤咛失笑,道“路少,小女子的眼睛好看么?”
路逐惠道“姑娘的眼睛煞是好瞧,在下…不敢。”
遮羞女道“好看为何不敢看?难道害怕小女子看上你了么?”
路逐惠已然羞涩,笑道“一看姑娘乃是金宝之身,在下不敢有妄想之心。”
听她笑道“所以路少才请我好好自重,是么?”
路逐惠笑道“不敢不敢,姑娘就当在下胡言乱语,有失礼数就是。”
她又嘤咛一笑,道“路少可真有趣,想不到在江湖人眼里的人中龍,会怕女中凤。”
路逐惠听这比喻,笑道“姑娘已言过其实了,在下哪敢称道人中龍,倒是姑娘真是女中凰凤。”
遮羞女道“小女子学过两把简招陋式,今日除了来送喜神诀,还想请路少悉心指点,不知可行不可行?”
路逐惠道“在下这点俗不堪目的把式,岂敢说‘指点’二字。”
遮羞女笑道“路少太谦虚,这样可不好,分明是把小女子拒之门外,路少若是此意,直说就好,小女子从此不再叨扰路少就是。”她这么看着路逐惠,等他答应。
路逐惠想:她这欲擒故纵的说法倒是聪明,分明再想试探我底蕴,那便依了她,正想试试她的底蕴如何。于是拱手道“应姑娘所请,也请姑娘指点陋招。”
试招前,两人再行一番客套礼数,当卸下笑容,场面已严肃了起来。不见她扭动抬提,竟倏然一动,就已经到路逐惠面前,香袖一招,施展‘食指折勾’式,要点路逐惠‘天突’要穴。路逐惠早就挪移寻位,不能挪定,她的勾指又在路逐惠胸鸠偏腹位。
路逐惠吃了一惊,好在泥龍功悟有进展,提升不慢,当下浑身一松,已施展到妙引寻穴功的大蚓上境,使她的重击刚好打了个滑,偏差了一寸,从服肝脏部位侧了过去。路逐惠心中暗道:她这两招竟是画符教的指法——勾指取穴功?那喜神诀也是她盗走,并非是历经周折寻来与我做交易。
路逐惠的颇多想法不容往下捋顺,已经感到她要施展一招横勾,脚下结合,上下同进。面对势不可挡无处可逃这一招,路逐惠仍有办法,居然身法一拱,从她间不容发的招中缝隙,如神仙般的速度挪移出来。
竟然才发现,她留有余招,使出的‘拇指横勾’式威力减弱了五分,而她的余招就在腿上功夫,倘若她真的施展上下同进,手脚完美相结合,路逐惠自己恐怕已遭重创。
她原本底蕴深厚,用的每一招每一指,要比妙龄天婆使得诡异不止十分。她的腰柳竟能折而不断,身体蛇,扭曲如藤,缠绕不灭,大开大合,尽找不出一点死角。路逐惠仍不出招,高手对决,无需探招,从她的诡异身法和身体术推断,自己无法还招,不还招即是好招。
刚跳出她如龙卷般的身体缠绕术,路逐惠又觉眼前忽然一变,一股化力又已推到,劲气如浪。千钧一发,不容多虑,急调泥龍功施展内在防护。想不到急中深悟心得奥妙,更大胆卸下手脚防御,便不再比画挪移,试身阻挡,所悟果然得法,于是运展泥龍气,将之排山之势迎面侧分,看似惊险重重,却伤不进身一分一毫。
来而不往非礼也,此时已非男儿施舍怜香惜玉之时,亦非男儿大肚胸怀妥协之刻。路逐惠凭借刚才所悟的功法奥妙,一时运展玄机,功道仿佛此间已浑然天成,挪移易动,神仙不及,一手妙蚓寻穴指已经催到她‘膻中’要穴。
遮羞女躲已不及,也要急急扭转身体,路逐惠眼力不凡,她这一扭转,知道这一点下去定然非礼,却已收功不及,妙蚓寻穴指已然点进她左侧玉女软峰上,她的勾指才到路逐惠腹中,路逐惠不避,可她下力不留一丝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