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西陵山下,有一条小河,名为齐水。这日夕阳西去,日影阑珊,略显浑浊的河水没有阳光照射,更显得晦暗,很不耐看。忽的,上游漾开几缕红线,从深红到浅红,飘飘荡荡,最终散在水里没了踪影,若是靠近闻一闻,便能发觉,这是一抹血迹。
一棵大树底下,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从水里冒出头,鲜血正从她的肩颈往外滴,长发湿漉漉的,看去十分凄凉。
她慢吞吞的从水里爬上岸,发如海藻,脸色惨白,手也白,浑身上下不少布料也被划出口子,阴森的树影底下,这般情景格外渗人。她闭了闭眼,边爬边思考人生。
世人道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想她安宁,一个在水里足足修炼一千五百年的蚌精,正奔着两千年的年岁努力,今日却被只有八百年道行的鲤鱼精暗算,偷去了内丹,实在是要羞愧的捂脸遁走。
但她不能随便走,内丹乃妖族最为重要的精华所在,丢了内丹,便如同人失了心脏,凡人没了心脏,“嘎嘣”一声就过去了,妖族没了内丹,不会瞬间“嘎嘣”,但是三日后,道行全失,过往修行一笔勾销,恢复原身从零开始,讲真,还不如直接去冥界报道来的爽快。
安宁站在齐水边,用手按了按心胸,硬把难受劲儿压了下去,毕竟还有三日期限,自己的内丹自己多少有感应,尽力搜寻,未必不能柳暗花明。
她拈了一个法诀,将身子烘干,然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细细追寻起来。
再睁眼时,夕阳隐去,天边涌起的乌云挂在梢头。她身形一闪,往东去了。
齐水之东是一个小村子,朴实无华,原本还有一点人气,但近几年尘鬼闹得厉害,吃了这里一半的村民,把另外一半的一半炼化做成新的尘鬼,剩下的人吓破了胆,都逃命去了,这村子也就荒芜了。
半夜走在这里,尽是鬼哭狼嚎,怨气四溢,到了七月十五鬼门洞开,更是了不得。据说凡间的修真门派,诸如丘山派、沂山派,曾几度遣弟子来,想要开坛做法化解怨气,结果反而被浓厚的怨气推出数丈远,等闲进不了这村子。
于是这村子如今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人见人躲,鬼见鬼哭。
安宁正落在村中一条勉强能看出模样的小径上。她挑了挑眉,寻着自己内丹的气息往前走,在一户破落的门前停了下来。
而后右手一挥,木门咔嚓一下落地,门里明黄色的光芒一闪,她神情一冷,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扑了进去。
是了,可不是么,抢夺到内丹第一件事,便是找个地方吸收灵力,安宁一想自己多年的积蓄,被鲤鱼精那厮慢慢吞掉,当真肉也痛,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