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哼了一声,面上浮起疲倦颜色,不作深究,道:“那就打发出去罢。”
管家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城守略点了下头,管家从桌上为他倒了杯茶水,送到他面前,道:“老爷喝杯茶吧。”
城守没有接,扫了一眼茶杯,道:“这还是小婉在时留下的茶叶。她沏茶用的是山泉水,茶里要放一片花瓣,你这茶中可放了么?”
管家僵了一下,手一抖收回来,道:“老爷,这……我这就添上。”
他神情有几分慌乱,城守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有疲态,亦有古怪的亮色,他看着管家放下茶杯往外走,开口道:“小婉死了多久了?”
管家一愣,苍老的面皮似乎颤动了一下,道:“小姐去世有一年多了。”
城守阖目,深深呼吸,又吐出另一个人名,道:“阿妩死了多久了。”
管家垂眼道:“三夫人死了七日了。”
城守睁开眼睛,他的嘴角一动,缓缓露出一丝笑容,道:“小婉快回来了。”
管家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
“你还记得那个黑衣男子说的话么?”城守眼眸深处有复杂的光晕,他启口,一字一句的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管家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水珠。
城守问道:“温伯,你害怕?”
被他称为“温伯”的老者叹了口气,垂手立在桌旁,道:“老爷,我不怕小姐,只怕回来的不是小姐啊。”
城守怔了怔,良久,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没关系,我还有好几位夫人呢,总能等到小婉回来。”
他半拍着床铺,半是摩挲的道:“走罢,将小婉和阿妩挖出来瞧瞧。”
他下了床披上外衣,和温伯一起走了出去。
在两人视线不曾触及的地方,一道白光从窗边飞掠而过,向府后刑房的方向飞去。
“这府里有古怪。”苏浔坐在刑房稻草上,手掌上方浮着金光璀璨的八卦图,道。
云泽手指划过灰色的石墙,道:“你这话说对了,若无古怪咱们也不必到这里来。”
安宁也正四处查看,自摆脱绳索束缚,她已在偌大的刑房走完了一圈,房子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气,按常理来说,城守府刑房可关押犯人,但除大奸大恶之辈以外,不至于动刑或者杀人,但这里的鲜血的味道过于浓郁,竟像泡在血池中。
“阴气重,怨气浓,”云泽摸了一手血,笑道,“好地方。”
苏浔将八卦图转了个方向,阴气血气腾出一团雾飘到图上,图案旋转起来,挑出一根金色的线,穿透刑房的门,指向外面。他口中“咦”了一声,道:“这怨气有出处,就在府中,莫非有怨灵?”
云泽道:“怨灵都要夜里才能出来,要么是阴暗处才可见到,咱们不如在此等等?”
“不用等了。”一缕烟气飘进来,站在几人身前这般道,却是遥光于雾中现身。
云泽一抬眉,对于遥光突然出现,倒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安宁,转过头道:“怎么,仙君碰到怨灵了?”
遥光瞥了他一眼,道:“嗔怒哀怨不会凭空生出,必有怨恨的对象。府中死过两个人,都与城守关系密切,而那城守已有动作。”
“他在做什么?”苏浔问道。
遥光道:“挖坟。”
几人一时皆有愕然之态。
“挖他小妾的坟?”云泽道。
“还有他女儿的,”遥光多说了一句,而后又道,“你二人不妨去他妾室房中寻一寻线索。”
云泽又不自觉的将目光滑向安宁,眯眼一笑,道:“不如我与宁宁去寻城守好了。”
遥光目光一沉,没说话。
安宁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以最快速度拒绝了他,微微一笑,对云泽道:“看坟不适合你,真的,又是血又是土的,溅到脸上就不好了,若这天一暗,脸上一脏就显得猥琐了。”
云泽面上一僵,半晌,他干笑了一声,憋出一句话来道:“宁宁,你真贴心,我谢谢你。”
安宁弯了弯唇,看着男子吃瘪的模样,心中十分畅快。
她和无脸仙君走的时候,余光见云泽还兀自抓着扇子懊恼,只挑眉一笑,不去管他。
倒是去看挖坟的路上,安宁发现无脸仙君心情好似很不错的样子,她的念头在心中滚了一滚,略想过便明了,悄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