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下撞击,其实并不痛。刘大松确信自己是对准了出口跳起来的,但也不知是门口被黑暗吞噬的太快,还是两侧墙面有了生命忽然长到了一起,反正他是撞到了墙。
但撞到的地方,似乎有些弹性。
刘大松把发抖的手向身后按去,触到的应该是墙面,竟应着他向下按去的力量,陷了下去!他慢慢把手收回,墙面也随之慢慢弹了回来。
刘大松记得有次看电视,见有人把自己套在大气球里表演杂技。联想到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刘大松不禁心想,自己也成了装在球里耍杂耍的了?
还是被人耍?
坐在地上喘气的功夫,那一路追着刘大松的“咔吧咔吧”的声响,也从未停止过。反正也逃不掉了,刘大松索性闭了眼睛,仔细分辨那声音的来处。
这细碎而急切的声响,现在似乎无处不在地充溢在会场所有的空间,但刘大松记得,起初,那声音是从观众席靠中间的地方延伸扩展而出的。现在仔细听,也能听得出来,那声音是从中心发出,像射线一般,射到远处的墙壁,因此声响强度从里向外是逐渐变弱的。就在声音变弱的一瞬,新的声音从会场中心发出,替代遮盖原有的声音。
原来,声音是一波一波的,来源就在会场中心。
刘大松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适应会场的黑暗了。他把小王放在一边,站起来身。
得上会场中心——舞台去看看了。
刘大松不再理会那毫无来由的声响,大步流星向舞台走去。穿过观众席的时候,刘大松发现那些观众似乎也对会场里奇怪的声音有反应:他们的睡梦似乎都变得不安了起来。许多人扭来扭去的,好像睡得不舒服要翻身;也有人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更有人的腿不停地一蹬一蹬的,难道是在梦里也要逃跑?
刘大松没有任何思路。眼下的事儿不遵常理,他也没办法用常理去推理分析。
要是到舞台那里仍是什么发现也没有,自己该怎么办呢?
坐在这个黑暗的大球里,和这些人一起睡过去?
刘大松不敢想,也没时间去想。
舞台到了。
刘大松站起身走两步,又退了回来。
他实在是纠结不已:走,还是不走?
不走吧,手机没指望,连对讲机也失灵,再加上由于节目录制游乐场清场,现在连个搭把手的都找不到。
走吧,他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今天的事情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通讯信号全都被屏蔽不说,节目现场所有的人全都昏睡不醒,无一例外!涉嫌使用非法药物的工作人员就在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如果自己走了,现场再出什么幺蛾子,这么多人,那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吗?
可是,自己留在这里,似乎也完全是什么也干不了。
刘大松跺跺脚,下定决心,还是要先出去,求救。
不过在这之前,得把小王带走。毕竟是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事,刘大松觉得自己不能把他一个人撇下。
想到这里,刘大松将始终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支烟点燃了,狠狠嘬了几口,便扔在台阶下,踩熄了烟头,大步走进会场。
会场内,四围环绕着舞台的观众席上,场内观众们仍在沉睡。刘大松绕过几排座椅,找到了仍躺在地上的小王。
小王也还在睡梦中。刘大松托着小王的脖子把他扶起来,看见小王的两眼眼球在眼皮子下快速转动,心知这小子一定是在做梦。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哥背你出去啦!”刘大松自言自语着,把小王的胳膊缠在自己脖子上,腰间发力,“嘿”的一声,把小王背在了自己背上。
好在小王还算瘦。
刘大松背着小王向会场入口走去,没走几步,忽听身后传来阵阵细碎的微声,好像轻轻的脚步声,好像窃窃私语,又好像天干物燥木头干裂的声音。
“谁?”刘大松大喝一声,猛然扭身,看着睡成一片的观众席。
没有人动弹。
刘大松皱皱眉,转过身接着走。他有意将脚步放轻些。
那细碎的声音从暗处再次传来。似乎从他的脚底,从舞台上方的顶棚,从会场的墙壁,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