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大松再也无法用“神经过敏”来解释这细碎但越来越密集的声响了。
刘大松没有再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观察情况。他只是背紧了小王,低着头,加快脚步向会场门口走去。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够怪了,反正也是无解,索性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但那细密的声响就像似乎了解了刘大松的心思一样,已经由窸窸窣窣加深为“咔吧咔吧”的声音,从各个方向呼啸而至,快过刘大松的脚步,抢先一步扩展延伸到了会场门口所在的区域!
刘大松的汗已经浸透了衣服,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停下来!
脚下的地面变得酥软且粘腻起来,刘大松认为自己不能停,否则,他和小王很有可能会被像有生命的沼泽一样的地面所吞噬!
不知怎的,刘大松总感觉脚下的地面乃至地面之下,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整块地像是一个隐在暗中的异形怪兽,伺机要吃掉就在嘴边的猎物!想到这里,刘大松更加不敢回头,不仅是为了自己逃生,更是害怕见到成千上百的观众被吞噬的惨象!
他咬紧了牙,跨大步跑了起来,门口,透着日光的明亮的门口就在五步之外了!
声响侵蚀了门口。不早不晚,恰恰就在这五步之内。
门口的光亮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兽张开大口慢慢吞下,光明由外向内,一点点塌缩,缩小,瞬间从正常的门口大小缩到了一肩宽窄的圆洞!
刘大松不甘心就此认输,他脖子上的青筋暴着,大吼着,双腿微蹲,猛然蹬地,以瞬间的爆发力弹跳而起,他要在这最后的时机穿过那个仅存的圆洞!
刘大松跳在了半空中,眼睛瞪着那仅存的光明。
这一瞬,似乎无比漫长。
“咚”的一声闷响,刘大松落地了。背上的小王也歪在了一旁。
奇迹并没有发生。
刘大松没有冲出去。他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唯一的出口快速缩小,直到像针孔般大小的光明也消失的时候,黑暗完全包围了他,小王,和沉睡的观众。
刘大松骂句脏话,伸手想从兜里再掏颗烟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太厉害,几乎无法控制。
刚才那一下撞击,其实并不痛。刘大松确信自己是对准了出口跳起来的,但也不知是门口被黑暗吞噬的太快,还是两侧墙面有了生命忽然长到了一起,反正他是撞到了墙。
但撞到的地方,似乎有些弹性。
刘大松把发抖的手向身后按去,触到的应该是墙面,竟应着他向下按去的力量,陷了下去!他慢慢把手收回,墙面也随之慢慢弹了回来。
刘大松记得有次看电视,见有人把自己套在大气球里表演杂技。联想到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刘大松不禁心想,自己也成了装在球里耍杂耍的了?
还是被人耍?
坐在地上喘气的功夫,那一路追着刘大松的“咔吧咔吧”的声响,也从未停止过。反正也逃不掉了,刘大松索性闭了眼睛,仔细分辨那声音的来处。
这细碎而急切的声响,现在似乎无处不在地充溢在会场所有的空间,但刘大松记得,起初,那声音是从观众席靠中间的地方延伸扩展而出的。现在仔细听,也能听得出来,那声音是从中心发出,像射线一般,射到远处的墙壁,因此声响强度从里向外是逐渐变弱的。就在声音变弱的一瞬,新的声音从会场中心发出,替代遮盖原有的声音。
原来,声音是一波一波的,来源就在会场中心。
刘大松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适应会场的黑暗了。他把小王放在一边,站起来身。
得上会场中心——舞台去看看了。
刘大松不再理会那毫无来由的声响,大步流星向舞台走去。穿过观众席的时候,刘大松发现那些观众似乎也对会场里奇怪的声音有反应:他们的睡梦似乎都变得不安了起来。许多人扭来扭去的,好像睡得不舒服要翻身;也有人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更有人的腿不停地一蹬一蹬的,难道是在梦里也要逃跑?
刘大松没有任何思路。眼下的事儿不遵常理,他也没办法用常理去推理分析。
要是到舞台那里仍是什么发现也没有,自己该怎么办呢?
坐在这个黑暗的大球里,和这些人一起睡过去?
刘大松不敢想,也没时间去想。
舞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