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佳人搭车来到了西街小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阴暗的巷子。
那小巷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何处,斑驳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挂着一盏灯,可大部分都是坏掉的,只有寥寥数盏灯,在黑暗中忽暗忽明。
巷子里非常脏,坑洼不平的砖石上还有积水,一旁的垃圾桶翻倒在一边,老鼠吱吱的叫着,这里是它们的乐园,就连空气中都是一股腐烂的味道。
沈佳人捏着鼻子往前走,却在一个转角处,见到了一个男人。
那人很瘦,身子靠在墙上,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沈佳人不敢和男人搭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刻意远离了几分,可没走出几步,身后的男人却说话了。
“你就是沈佳人?”
沈佳人的步子顿时怔住,缓缓回转过脸,心有提防的点了点头,“是我。”
“跟我走吧。”
男人扔掉了烟头,接着扭头就走,很快就融入了黑暗的巷子里。
沈佳人纵使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可见这个男人准确的念出了她的名字,想来一定是在这里等着她的,兴许是之前给她打电话那人派来的,于是便壮起胆子跟了过去。
越往里面走,沈佳人就越是心惊。这巷子可真的是蜿蜒曲折,简直就如同一个迷宫一样,若是平常人进来,恐怕会迷路的。
那男人轻车熟路的带沈佳人来到了一间赌庄前站定,大红灯笼高高挂,即使隔着一道门帘子,也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鼎沸叫喊声和一股烟火缭绕的味道。
“进去吧,我们老大在等你!”
沈佳人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掀开了那道帘子。
顿时,浓烈的汗味伴随着烟草味气息扑面而来,在一片乌烟瘴气中,色盅的碰撞声,人们或欣喜或愤怒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想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却突然来了沈佳人这么一位曼妙非凡的女人,并且还挺着个大肚子,这独特的一幕倒是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无数道目光齐齐的向她射了过去。
沈佳人不禁心头一紧,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时,身后却有一双大手猛然拍打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吓的一声惊叫。
“啊!!”
她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下意识将那人推开的来,惊慌的一瞧,这才见到这人的长相。
面前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短发,脸上有刀疤,目光中透露着令人生畏的阴鹫之色,一开口,便和电话中那沙哑的嗓音如出一辙。
“都说沈怀仁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赌棍,可没成想,他这个女儿长得倒是水灵!”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赌客们便都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那各种各样轻挑或贪婪或透着玩味的眼神,看着沈佳人如坐针毡。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说,“我爸呢?”
“在里面。”男人话锋一转问,“我要的钱呢?”
沈佳人点头,“带来了。”
“很好!”男人打了个响指,转过身朝着那里面的弄堂走去,“跟我来吧,这就带你去见他!”
穿过了一道阴暗的通道,男人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来到地下室里,一股潮气扑面而来。
在正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沈怀仁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抽的破碎了,到处都是血痕,一副蓬头乱发的模样,显然已经被狠狠的“招待”过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让沈佳人感到一时间无法承受,她甚至感觉天都要塌了。
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后,她便做了个决定。
在这种时候,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只有联系她的姐姐沈佳欣。她向来聪明,也许会有什么好办法也说不定。
……
在一处位于高层的办公室,那老板和沈佳欣激战正酣时,那放在桌角的电话就响了,沈佳欣一边敷衍似的哼哼着,一边快速的看了一眼,当见到沈佳人的名字时,神色便是一变。
见她要去接,老板便按住了她的手,“扫兴,管这个做什么?”
沈佳欣将男人推开了来,粗重的喘息了两声,歉意的说,“是我妹妹,许久未曾联系,兴许是有什么急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按下了接听。
“佳人,有什么事吗?”
“姐,不好了,咱爸他……”
……
公司天台之上,沈佳人坐在长椅上,眼圈红红的,时不时的抽泣一声。
在她的一旁,沈佳欣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动作娴熟的点了一支女性香烟,静静的抽着。
见到沈佳人还在哭,她那秀丽的眉头皱了皱,语气微微有些不耐。
“哭什么?”
沈佳人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姐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沈佳欣冷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你就不应当来找我。”
沈佳人倏然瞪大的眼眸,不可置信问,“姐姐,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们是一家人,现在父亲他出了事,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商量。”
“那我管不着!总之,像这种堕落的男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沈佳欣语气透着烦躁,抽烟的动作也更加频繁。看得出,她抽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原本抱着很大的希望找过来,结果姐姐的态度,却让沈佳人感到心有些发凉。
冷冷的瞥了妹妹一眼,沈佳欣没好气的说,“你也是傻,又不是不知道那男人现在已经堕落成了什么样,居然还敢借钱给他,现在好了?”
听着姐姐的冷言冷语,沈佳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抽泣着问,“可那些人说了,若是我们还不上钱来,就要把父亲他丢到河里去,难道,你真的不顾他的死活了?”
沈佳欣冷笑不语,只见她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上的那一条烫伤展示给沈佳人看。
“你瞧,那男人对我做过什么?仗着自己喝多了酒,居然拿开水往我身上泼,拜他所赐,直到现在,天再热我也不敢穿短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望着那女人白皙的手臂上狰狞的烫伤痕迹,沈佳人的脑海中似乎还回响着那日姐姐凄厉的叫喊声,于是便微微的低垂下头来。
“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亲,毕竟是他养大了我们,又供我们读完了大学……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
“够了!真是懒得听你说这些话了。”沈佳欣语气不耐的打断了他。
接着只见她掐灭了烟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存折,生硬的扔到了沈佳人的怀里。
“这里有二十万,多了我也拿不出来,我只能帮他这么多,至于他是生是死,从今以后,我也再也不会过问,你也不必因为他的事情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番极为冷淡的话后,沈佳欣抬手抚了抚被天台上的风抚乱的秀发,踏着高跟鞋大踏步地离去了。
望着她那冷淡的背影,沈佳人紧紧的抓着那存折,五指越捏越紧,指节都快要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