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炫耀,假扮成格雷夫后,无杖魔法对他而言会比别人的魔杖更顺手些。”邓布利多并没有避开这个话题,和十六岁的格林德沃呆久了,他都有些恍惚。实际上,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们没再交过手,没有机会算是一个原因,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彼此都有意回避了。世界很大,不见一个人比见面容易多了。
“他很在乎克雷登斯,那个默然者,在克雷斯登消失那一瞬间,除了蒂娜,美国魔法部的巫师都恨不得他灰飞烟灭。格林德沃看上去很失落,我希望他伤心了,这会让克雷登斯好受些。”纽特说,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总是充满了个人的奇思妙想。
关于克雷登斯,邓布利多只清楚他的年纪,以及对纽约城造成的巨大破坏,后者还是纽特告诉他的,美国巫师界对此事缄默,报纸上只刊登了短短一则默然者被击杀的短讯。而逮捕格林德沃的消息则被大书特书,所有人都在揣测黑巫师潜入魔法国会的目的,他们的犯人相当棘手,精通无杖魔法,大脑封闭术,即使是审讯,普通的巫师显然不是对手。
如果格林德沃真的只有一个目标,从他愤怒,失去理智的场合来看,那一定是为了那个默然者。
你想对他做什么呢?盖勒特,让他成为你的信徒播撒恐怖的种子,还是研究那股力量?前者过分的自信,后一项则过分冒险了,默默然并非单纯的魔力,它们产生于那些被极端压迫的小巫师体内,一旦那些孩子失去理智,那股力量就肆意攻击了。
它们更像一个邪恶意识的整合体,造成的破坏往往是毁灭性的,可以说,默默然的每一次的攻击,都会让宿主的精神状态变得更糟。比如……阿利安娜,当然她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在她去世前,从未丧失过人类的躯壳,而不是像克雷登斯那样化作黑雾游荡。她原本会更好些,但母亲的死终结了一切,而邓布利多相信,那不是意外能够解释的,那是默默然的意志,它们想要毁了她。
在欧洲,已有许久未听到默然者的报道,邓布利多没法从过往的事件中得出什么结论。
格林德沃或许知情,毕竟,他是那个看得见未来的人……想到这里,邓布利多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像格林德沃这样的人,也没法预见所有的事情,比如克雷登斯的死亡,比如他们的决裂。
在比如,眼前这个人。
邓布利多停下了脚步,在黑暗的另一端,一个披着斗篷的巫师踉跄地走来,他重重地喘着气,像跑了很长一段路。
“谁在那!”他举起魔杖,声嘶力竭道。
当然了,他后面还有一个人。邓布利多眯起眼睛,朝更远的地方看,有一个混沌的影子,明明全无依据,他就知道那是格林德沃。
这位被追逐的先生很快转移了主意力,他又转过身,束起魔杖,好像那样就会让他感受到安慰——从他出现为止,就没有成功念出过一条咒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一个漏气的风琴。
“我什么都说了!”他朝另一头喊道,这一次是德语。
“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求你了。”男巫又朝后退了几步,一边朝邓布利多的方向望,这下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这是一个毫无特色的家伙,棕发棕眼,眉目无情打采的,就是那种上了通缉令也无法辨认的长相。显然是一种伪装,邓布利多举起魔杖,准备给对方来一个昏昏倒地。无杖法术最糟糕的一点在于,它没法准确地定点,如果他们靠得太近,势必会让格林德沃无从下手。
“是弗里德背叛了您!是他抢走了老魔杖!他还逼我到这个鬼地方……”就在这一刻,男巫就像喝了吐真剂似的说话,邓布利多有些迟疑,这恰恰也是他想知道的,圣徒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但接下来,那个男巫更激动了,他张开手臂,朝天挥舞道:“allhailgrdelwald!我尊贵的阁下。”
这等于交代了来者的身份,在欧洲,圣徒习惯用‘为格林德沃欢呼’开场,而他们中的阁下,单指一个人,那个想摧毁魔法部并将之重塑的黑巫师。纽特在这一刻举起了魔杖,一道绿光窜了出去,邓布利多想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先前投降的男巫摆动魔杖,他露出近乎恶毒的笑容,但放出的仅仅是一个缴械咒。邓布利多皱起眉头,他死死盯着另一端,杖端的光芒亮到了极致,他看见格林德沃惊诧的神色,对方被击退了几步,一个白色,闪闪发光的玩意儿掉到了地上,刺啦啦地碎了。
大地开始震动。
两道魔法同时打在着斗篷的男人身上,他失去平衡,重重倒在了石板路上,看上去摔得不清,但没人理会他了。邓布利多将照明术发射到正上空,在这片纯粹的黑暗里,光线只能勾勒出黑白的线条,但已经足够了——无数惨白的肢体正从土里钻出,和幽灵不同的是,它们能够触碰到现实世界。
黑巫师沉着脸朝这边走来,比起那些蠢蠢欲动的死尸,三人间的气氛或许要更糟糕些。
纽特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邓布利多,试图从年长者的脸上读出对等的惊讶。但他很快发现,他的教授似乎早就清楚‘柯克先生’的身份了。任何人都可以投靠格林德沃,但绝不会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当圣徒首次出现在欧洲,以处刑的名义将一名麻瓜吊死在警察局门口,并对外宣称他曾经杀害了一位女巫。在当时的魔法界,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一些激进的年轻巫师甚至认为这将带来全新的秩序。
当然,也有很多人反对,但只有邓布利多的批评是不留余地的,他毫不吝啬地将其称之为战争的点火器。
在纽特的理解中,这两位立场全然相反的巫师一旦见面,引发的战火或许能毁了几条街。但事实却荒诞得恍如梦境,格林德沃像个老朋友似的站在邓布利多身边,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共进早餐,一路上形影不离。纽特没法接受这种现实,他认为自己被蒙蔽了,而欺骗他的是邓布利多,这种愤怒更甚于再次见到格林德沃。
“为什么?”纽特问,他想说的话很多,但时间,以及他糟糕的口才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格林德沃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托你的福,打碎了一个圣徒的武器,我们原本可以散着步离开这儿。”
“先生们,我们可以晚点谈心。”邓布利多说,虽然他认为那会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茶话会,但那些阴魂快爬出来了,虽然他要付大部分责任,但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离开这个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