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沉思,成缊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如何破局?”唐俪辞却先不答他这一问,目凝远方,微微一笑,“要碧落宫牵制风流店,拖延风流店发难的时间,剑会抢夺先机之战必须要胜,毫无退路啊……”微微一顿,他并不看成缊袍,“破局……未必要剑会大费周章的去破,当所备后招被识破之后,下棋之人自然要变局,这并不难。”蒲馗圣一直凝神细听,此时突道,“只需剑会截住了他们下一次突袭,风流店就该知道它的诡计已被识破,它要么立刻发难,要么变局。”唐俪辞颔首,“好云山周遭武林派门尚有两派,剑会可排出探子试探形势。”
“嘿嘿,小子你却是不错。”上官飞上下看了唐俪辞几眼,“虽然有些古里古怪,人却不笨。不过我若没有记错,刚才你进门的时候,说的是要知道风流店的据点不难,如果小子你单凭猜就能猜到风流店的老巢,老子就服你。”唐俪辞缓缓端起了上官飞的茶,略揭茶盖,往杯中瞧了一眼,“风流店既然要在一昼夜时间内灭好云山善锋堂,它的据点,自然离好云山很近……”众人微微一凛,蒋文博失声道,“它就在附近?”唐俪辞放下茶杯,“好云山左近,何处有湖泊溪流,可供淡水之饮?”邵延屏道,“共有九处,云闲谷、雁归山、双骑河畔、未龙井、点星台、菩山、渊山、避风林和仙棋瀑布。”唐俪辞微微一笑,“那就是避风林了。”众人面面相觑,上官飞失声道,“你如何确定是避风林?”唐俪辞对他微笑,“如前辈所言,一猜而已。”邵延屏却道,“近来避风林中确有不少神秘人物进出,人数虽少,武功奇高,一次余负人余贤侄跟踪一人至树林外,被其脱走,我也正着手调查之中。”蒲馗圣重重哼了一声,“老夫愿意一访避风林。”
“此事我看还需调查清楚,”邵延屏沉吟道,“今夜……”他的目光看向唐俪辞,本来就待分配人手,暗想还是一问比较妥当,“今夜不知唐公子有何打算?”唐俪辞将手中那截浓墨往桌上一搁,微微一笑,“邵先生调兵遣将远胜于我,今夜查探之举,如先生有令,唐俪辞当仁不让。”邵延屏微微一惊,好大一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这个……今夜让余贤侄与蒋先生走一趟即可,不必劳动众人大驾了。”唐俪辞颔首,“余公子身手不凡,为人机警,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微微一顿,他道,“我伤势未愈,待回房休息,各位如若有事,请到我房中详谈。”成缊袍冷冷的看着他,口齿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说。邵延屏心中念头转动,只对着唐俪辞露齿一笑。众人纷纷道请他好生养息,唐俪辞缓步而去,步态安然。
“这块凝脂墨,恐怕也值得不少钱。”邵延屏看了一眼他弃在桌上的浓墨,叹了口气,“这位爷真是阔气。”蒲馗圣道,“有多少钱也是他自己的事,越是有钱之人,只怕越是难伺候。”上官飞却道,“我看这娃儿顺眼得很,比起那‘白发’、‘天眼’,这娃儿机灵滑头多了,尚懂得敬老尊贤。”邵延屏忍不住大笑,“哈哈,他敬老尊贤,尊得让你面子上舒服得很,却又让你明明知道他打心眼里根本看你不起,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成缊袍一贯冷漠,在此时嘴角略勾,似是笑了一笑,邵延屏心中大奇:这人竟也会笑,真是乌鸦在蚂蚁窝里下蛋了。
“今夜之事,我要找余贤侄略为商量。”蒋文博拱手而去,“先走一步。”
其余各人留在厅中,继续详谈诸多杂事。
之后两个人将善锋堂厨房里那一坛酒喝了一半,天已微亮,做早饭的厨子摇摇晃晃走进厨房,两人相视一笑,沈郎魂托住唐俪辞手肘,一晃而去。那厨子定睛一看满桌狼藉,酒少了大半,呆了半晌,“这……这……邵先生、邵先生……”他转身往外奔去,沿路大叫,“有人偷酒!有人偷酒!”中原剑会中人从来循规蹈矩,自然从来不会有人踏进厨房,更不会有人半夜去偷酒。
沈郎魂和唐俪辞大笑回房,池云早已起了,凤凤趴在桌上正在大哭,见唐俪辞回来,破涕为笑,双手挥舞,“呜……呜呜……”唐俪辞将他抱起,他浑身酒味,凤凤却也不怕,双手将他牢牢抱住,刚长了两个牙的小嘴在他衣襟上啃啊啃的。
“怎么了?”唐俪辞微笑,“他又怎么惹了你了?”
池云冷冷的看着他,“伤还没好,你倒是敢喝酒。”唐俪辞柔声道,“若不能喝酒,活着有什么意思?”池云怒道,“你活着就为了喝酒么?”唐俪辞微笑道,“喝酒吃肉、水果蔬菜,人生大事也。”池云被他气得脸色青白,“邵延屏找你,昨夜霍家三十六路拳被灭,又是风流店的白衣女子干的。”唐俪辞往后走去,“待我洗漱过后,换件衣裳就去。”
前厅之中,邵延屏、蒋文博、蒲馗圣、上官飞等人都在,地上放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几人脸上都有怒色。“霍家三十六路拳在拳宗之中,也算上乘,只可惜近来传人才智并不出色,风流店杀人满门,浑然不知是为了什么。”上官飞大声道,“我等要速速查出风流店老巢所在,一举将它捣毁,这才是解决之法。”
“就算你查到风流店老巢所在,就凭你那九支射鼠不成,射猫不到的破箭,就能将它捣毁?”众人之中一位个头瘦小的老者凉凉的道,“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出手,出手必被捉。”上官飞勃然大怒,但对方却是中原剑会中资格最老、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长老,“剑鄙”董狐笔,乃是不能得罪的前辈,只得含怒不语。邵延屏陪笑打圆场,“哈哈,捣毁风流店之事,自当从长计议,两位说得都十分在理。”
“要知道风流店的据点,并不很难。”有人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入,众人纷纷转头,只见唐俪辞藕色长衫,缓步而来,比之昨日却是气色好了许多。邵延屏眼光好极,一眼瞧见他脚上新鞋,心里越发稀罕——这人穿的衣裳都是寻常衣裳,脚上的鞋子却比身上的衣裳贵上十倍,那是什么道理?“唐公子有何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