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番外:王轻侯——你该回来了吧?

神谕 淡看浮华三千 3894 字 2024-04-23

朝臣说,王上这是疯了。

出宫的时候,王后追上来,拦在王轻侯跟前,红着眼眶质问:“王轻侯,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他有哪一件事对不起你,你非要让他活在内疚之中你才开心吗!他堂堂天下之主,你竟使他如此摧眉折腰,你居心何在!”

王轻侯眉头轻抬,薄唇含笑:“王后娘娘这话下臣可听不明白了,下臣连王位都一并拱手相让,还能有什么居心?”

“王轻侯!”

季婉晴素来知道王轻侯狠心绝情,她以为这些年王轻侯能稍微好点,至少看在王启尧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替他洗尽污名的份上,能稍微知道什么感恩,没想到,他竟毫无动容!

“王轻侯,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能珍惜活着的人吗?你在这世上,还有几个亲人,几个兄弟?你非要把他也逼死了,你才甘心吗?”

“她没有死。”王轻侯逼视着季婉晴的眼睛,冷戾如刀,“谁说她死了?”

“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要把所有人逼到什么地步?说到恨,难道不该是我恨你,他恨你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我送给你大哥,你大哥又是怎么替你收下我的吗?这样的屈辱,我们不该恨吗!王轻侯,一个人再自私,也该有个底线,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

王轻侯却笑出来,他懒懒地看着季婉晴,“自私要是有底线,那还叫自私吗?”

季婉晴被他的无耻震得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轻候拂袖而去。

其实王轻候知道季婉晴是为了他大哥好,这几年他也看明白了,季婉晴是真的爱上了王启尧,至于王启尧有没有爱上她,王轻侯没注意到,但他清楚,他那位大哥,对女人其实挺无情的。

这样看来,王启尧更适合成为一位君王了呢。

自古帝王多薄幸,后宫粉黛三千人不是吗?

王轻侯当年一心悬在方觉浅身上,居然也妄想称帝?

说到底了,季婉晴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想要王后之位,她得到了,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一辈子也无法得到一位君王的爱。

都是自己的选择吧,谈不上好坏。

但令人意外的是,季婉晴对王慕浅却很不错,她绝不是为了讨好王轻侯才这么做的,她也很清楚,王轻侯那个人,没法儿讨好。

更不是为了利用王慕浅牵制王轻侯,这不开玩笑了吗?

她只是,对王慕浅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亲近,经常把她叫进宫去说话聊天,也替她物色了不少好男儿,只可惜王慕浅一个也瞧不上。

季婉晴看在眼里不说破,只在心底叹息,跟在王轻侯那样的人身边久了,哪里还看得进其他男儿?

世上能有几个人,可比肩王轻侯?

这丫头,这辈子怕是难了。

王轻侯啊王轻候,你这一生,耽误了多少女人,你自己数得清吗?

每年里有固定一天,王轻侯不见客,不外出,不上朝,不理事。

专心喝酒。

这一天,是方觉浅的“忌日”。

在这一天里,如果没有看着王轻侯,他可能会直接喝到死为止。

所以每年这天,白执书都会帮忙看着他。

这天他提着酒,刚准备坐下,就听到王轻侯说:“走吧,别来烦我。”

“小公子……”

“滚。”

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白执书却也知道,他只会对亲近的人才不耐烦,对于外人,他总是客气有礼。

白执书不得已,只好离开,远远儿地站着,免得王轻侯喝得醉死了,坠进湖中没人救。

王轻侯恼火的是,白执书扰了他的梦,梦里他正跟阿浅在一起。

以前他说过,他想见阿浅,阿浅自会入他梦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他拼了命地想见阿浅,阿浅却鲜少入他梦。

太过份了方觉浅!

你太过份了!

不就是以前负过你欺过你吗,你连个梦都不肯给我?

不就是害你吃过几回刀子伤过几次心吗,你居然连一面都不让我见?

不就是我混帐了一点薄情了一点自私了一点吗,你连酒都不让我喝醉?

他觉得,方觉浅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恨了。

走了这么多年,一点音讯没有不说,还让他疼得夜夜不能入睡,日日难以成眠,疼得骨头都像是要碎掉,就算是看杂书,看到“方觉浅”这三个字中的任何一个字,都要立时窒息,心脏抽搐,疼得伏案难起。

有一天夜里他又睡不着,起来看着外面的星空,突然觉得好害怕,害怕真的要孤独终老,无人共他再看星辰。

明明身边的人也挺多,阿谀奉承的,心怀不轨的,忠心耿耿的,不离不弃的,可他还是觉得好孤独。

他认真地受着自己的报应,认真地尝着自己种的业果,一滴不剩地咽下所有的苦水,妄图用这样的方式,减少一些心底连绵不息,一发作就是四五年的疼痛,却发现,并无用处。

伤口日益地深,深不见底,好像要在他心口钻出一个无底深渊来。

他曾带王慕浅去过一次祭神台,如今的祭神台早以不再用生人祭祀上天,王轻侯说起过往这里的惨状时,王慕浅怜悯地叹息:“这实在太可怕了,那些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得多害怕啊。”

王轻候却笑:“不,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

王慕浅不解,疑惑地问他:“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

王轻候看向远方,那里是神殿的废址,他轻声说:“活。”

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王慕浅不能理解他的话,只是觉得,她温和儒雅的义父,在那一刻,萧索枯寂得如个活死人,没有灵魂。

她无数次想问一问王轻候,那个他深爱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才叫像义父这样的男子也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但她不敢问。

只是,有时候她会觉得,当她义父眼中含笑凝望她的时候,更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有一次义父教她念书,握着她的手写字,写了一句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