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
尸体,是人死去之后仅存在这世间的凭证。
会动的尸体很奇怪。
丢了的尸体就更奇怪。
若丢了的尸体是屠九大人的尸体就更加奇怪了。
清晨,虞紫陌尚未睡醒就被敲门声硬生生从床上叫了起来。来人大概是怕她衣衫不整,就背对着门高声说道,“小虞姐不好了,屠九大人的尸体丢了。”
虞紫陌披着衣服迷迷糊糊的跑过来开门,看见门前的身影还在想这是什么人?直到洛临溪开口她才想起这是任师兄的徒弟。半睁的双眼倏然睁开,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怎么站我门前了?哦,他有事找我,第二个反应是屠九是谁?随即想起是那个负责押运粮饷死去的官员之一。第三个反应是他的尸体被人偷了?
此刻已来不及多加感慨,虞紫陌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就跟着洛临溪走了。
屠九等人的尸体被放在衙门的停尸间里,此刻,四张床上只剩下尸体三具,其中一张空置的床就是屠九原本所躺的位置。周唐二人站在那儿,年轻的县官和衙门的师爷,都头,捕头都站在一处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二人。苏叶一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看着那床又看看虞洛二人,虞紫陌总觉得自己这时候只要稍稍吓唬他一下,他也能跟着一起疯了。
虞紫陌单刀直入的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年迈的老者走了上来,“回大人的话,屠九大人的尸体不见了。”
“你是何人?”
那老者便说:“小老儿钟三,衙门里的人都管我叫老钟,是负责看管此处的衙役。”
就是那个加了九道锁的人。
那老者说道:“这昨夜门还好好的,今儿早晨我一起来一看这门开了,凳子被推开了,屠大人的尸体也不见了。”
虞紫陌问道,“你每天都会查看尸体吗?”
钟三答道:“回大人的话,小老二并不常看,只三两日来瞧上一瞧吧。”
虞紫陌强调:“昨天。单说昨天他的尸体还在不在?”
钟三微微皱着眉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应该在,昨天我们把赖头尸体放进来后就都跑了出去,然后就开始忙着四处找锁找糯米找板凳,这中间小老儿也离开过,跑前跑后的,锁一找到就直接把门锁上了,不知道尸体什么时候丢的。但好像还在吧。那么大个尸体要是不见了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就是说不清楚。
苏叶在一旁听着,都快气笑了,又是这样,‘应该在’,‘好像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肯定的回答?他来到这个镇子大半年,一身的心气儿都快被这镇子活活磨没了。想他如今不过十八,当年也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如今,他哪里还看得出半分的少年意气?满满的都是疲惫和烦闷。
洛临溪又问,“门钥匙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吗?”
钟三摇摇头,“不是,停尸间这地方也不是谁都愿意来的,所以钥匙就是放桌上,谁要进来拿就行。”
虞紫陌面无表情的想:这个停尸间的管理实在太差了。
她又问:“那昨天那九道锁呢?”
“那九道锁的钥匙也放在了桌上。”
上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防着别人乱进吗?这里倒好,防鬼不防人。
虞紫陌绕着摆放屠九尸体的那张床走了一圈,从表面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仿佛这个拿走尸体的人是凭空将尸体变没的。再看这里的地面都是石砖地面,留不下任何足迹。
苏叶站在一旁看着都是勉强站立罢了,连鞋子穿反了都不觉,“下官有罪,竟将屠大人的尸身都保不全,请大人责罚。”
虞紫陌笑了笑,“没事的,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也不是大人的错,也不用太难过,这个尸体丢了也能算做是一种新的进展嘛。”
其他人面面相觑,尸体丢了也能算是一种进展?何况丢的可是一个朝廷命官的尸体,若是朝廷怪罪只怕整个县衙都要一起倒霉。
虞紫陌还笑着安慰他们,“你们也别太紧张,这不还剩两具嘛,又没全丢。可以先验他们嘛。”
苏叶连勉强的笑容都保持不住了。
虞紫陌转身掀起旁边尸体上盖的白布,“临溪,你来验尸。”
说完之后她便转过身以示避讳。
洛临溪脱下尸体衣服,边验边说:“这具尸体是转运使冯恪大人的,身体无明显外伤,手脚成自然状态,脸上无表情,左腿处有断骨,不过是三年前的旧伤,与冯大人卷宗中所描述的一样。银针插入喉咙,四肢和胃部等地,均变为青黑色,有淡淡的香味,是千机引无误。”
虞紫陌点点头,“另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