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的“啪”。
方筝没有抬头,还在写字。
江珒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困了,你明天再补?”
方筝吸了吸鼻子,“那我回去写”。
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此时第四十张写完。
方筝放下笔,脑子胀得难受,整个人晕乎乎的。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传来。
江珒拿起她最后写的两张纸,和她最先写的两张纸,摆在她面前。
表情看不出有多柔和,声音也不温柔,他说:“你最后两张,框架都走形了,你现在握笔,手也在颤抖,肌肉颤抖是脱水的早期现象,说明你很疲劳了。我实在想不出,你现在再继续写,能练出个什么效果来。”
方筝不说话。
江珒则替她说:“不如明天再接着写,好吗?我是真的困了,熬不住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好像他才是让她没办法写完最后十张的罪魁祸首一样。
话至此,方筝只能点头。
她也在心里叹息。
江珒还是这样,虽然面上冷淡,其实比谁都柔软。
唉。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这么好?
方筝去洗手间,把不小心沾到手上的墨水洗干净。
江珒快速翻看她刚写的四十张,目光定格在被泪水晕开的最后一张上。
这景象如此似曾相识。
高中二年级,他和方筝成为同桌,正值文理分班以后,彭老师成了他们的班主任,主教数学,他们一般叫老彭。
他儿子彭进,也和他们一个班,他坐在方筝前面,班上同学一般把他叫小彭。
刚开始他和方筝不怎么熟悉,即使在成为同桌之前,两人已经是一整年的同班同学,方筝数学不好,对数学课更是没兴趣,也懒得应付老师,没多久就成了老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高中晚自习,一般只写写作业,那天晚上破天荒地翻出书来复习了一下。
也许视线在某题上停留的时间过久,方筝凑过来小声问:“小考会不会考这题?”
那是一道函数的题,但和几何结合到一起,难度系数不低,小考应该考不到。
江珒虽觉得方筝安静,同时也没来由地觉得她逆反,他对方筝没什么意见,不过也谈不上好感。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大概吧。”
然后那天晚上他看到方筝把这题看了一个小时,不懂的位置,还小声地问了他。
因为不是打着“讲题”的旗号盯着他的脸看,他不反感,于是给她讲了会题。
结果第二天小考,竟然意外地考到了这一题,而且是最后一个大题。
方筝如有神助,写了个满满当当。
彭进不会答,快交卷的时候,方筝把后面的试卷传到前排,彭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方筝的答案抄了。
一模一样的答案,一模一样的步骤,自然引起了彭老师的注意。
彭老师本就不喜欢方筝,数学成绩不好再加上作弊,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老彭在班上大发脾气,在课上先匿名批评,见方筝像个没事人一样,紧接着周五班会,他直接点名批评了。
彭进不发一语,方筝则据理力争。
她说:“我会做是因为请江珒给我讲了一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我干嘛抄彭进的!”
彭老师也在气头上:“那我上课讲的,你怎么不会,江珒讲的你就会了?!”
方筝气得发抖,此时却说不出话来。
她死不肯承认错误,彭老师愈来愈生气,说她不认错,就罚她抄试卷一百遍。
打印机打一百张试卷都要一小会呢,别说人手抄了。
无非是让方筝服软。
然后当天,江珒看到方筝一直在抄试卷。
抄到下晚自习,抄到放学,抄到教室的人都走过了,他磨磨蹭蹭,清好书包也要走,临走前说:“放学了。”
估计彭老师气消了,稍微带点脑子问问彭进,这事就水落石出了。
方筝没理他。
江珒当时还奇了怪,为什么方筝不理他。
再一看,她直接抄哭了。
一边气,一边哭,甩甩手,继续抄。
他又说了一遍,“等下门房大爷要来赶人了。”
方筝用手臂一抹眼泪,“我回去抄。”
再到周一,当她顶着眼睛下的青黑,把一沓手工试卷甩到老彭面前时,老彭的面色变得比她的黑眼圈还黑,江珒坐在下面,勾了勾嘴角。
这个姑娘,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是呀江同学,这就是心动的开始!
感谢:勝つ、小黑不黑的地雷!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