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着这些十六七岁少年的脸,一个一个,咬牙切齿。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她是名正言顺,宋家的二小姐!她的爷爷叫宋达,为你们站着的地方流过血拼过命——她的爸爸就站在这里,你们有没有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这样欺负她?!”
那一天,魏灿回家,被怒极的魏祝国围着大院里追打了七八圈,被提溜着领子提到宋家登门道歉,开门的二姑娘面沉如水,听着大人的引导,温和着叫他阿灿,说得是:“我已经好了,别放在心上。”
那一天,宋父和宋母自结婚来,第一次大吵一架,宋父坚持要对外正式公布宋笙的身份,宋母维护静姝,最终还是各退一步,宋笙的身份在商界圈中心照不宣,也得以出席一些非正式场合——虽然依旧挣不到什么版面,而宋静姝,则在大闹、不愿意回到乡下,改名“唐静姝”后,被送到英国。
她明面上好好将伤疤遮住,却永永远远无法忘记,那一天的绝望和屈辱。
魏灿的正直、本分、乃至善良,在她看来,都成了蛮横,固执,以及无礼。
他一直想要弥补这份过错,可就像那天补不回的白瓷手链,像她回不去的少年岁月,永永远远,无法从头来过。
她这一生,已经听过太多的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过了错误的人生。”、“对不起,妈妈爱你,但静姝也是妈妈的手心肉。”、“对不起,你被诬陷,有我的过错。”……
以及爸爸那天晚上,端着笨手笨脚做好的一碗酒酿圆子,对她说:“对不起,阿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爸爸却不是一个好爸爸。”
每一个人对她说“对不起”,都只是为了一句能够安慰到自己的“没关系”,然后用自以为是的补偿,来补足他认为的亏欠。却从没有人问过她,“我要做些什么,你才会好过一些呢?”
她也就从没有机会把想要的一点点奢求说出口。
——爸爸,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听腻了对不起,你不要把我当大人,只是抱抱我,我就答应你,明天变得开心一些,可以吗?
她的恍然出神,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这次有了备注,端端正正两个字:“江总”。
“下班了吗?”她接起电话,听到江瑜侃问。
“啊,对不住,江总,已经下班了,我现在正准备下楼,赶去——”
江瑜侃没等她把客套话说完:“那你直接下来,我接你一起过去。”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用急。”
一向以惜时如金著称的江总,并不打算告诉宋二小姐,他从四点半散了会、五点开始,就默默停在恒成大厦对面,无聊时,便数着下班路过的男男女女。
他第一次“接人下班”,看着波澜不惊,却连手心都沁出汗意。
从前对着电视剧大发厥词,说过“都是有手有脚,何必浪费时间接来接去”的江总,两指抵住下巴,蓦地想到:原来有个人并肩,倒是件……不错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阿灿是个……嗯,正直而复杂的人。
至于我们小江总,复杂顽固蛮横自私……但对个别人,高看一眼,便要竭力维护。
“个别人”宋某: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