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特制的簧臂弩,虽然是单兵弩,但一具弩便重五十斤。
军中精锐步战负重八十斤,山地作战负重五十斤,以此标准,仅这一具弩就需要一名不穿甲的精壮兵卒专门背着。
陈元臣少年时就有缚牛之力,能开三石超强弓,射三百步之敌,在军中可称之为神技,但军械所新造的这种簧臂弩,弩力高达五石,能将特制的长弩箭射杀四百步外之敌。
相比较重型簧臂床子弩,编入战阵之中,着重压制敌军的集群进攻,或射击敌军大型战械或城楼、谯楼等较大目标,对精准性要求不高,单兵簧臂弩对精准性的要求却是极高。
每一具单兵簧臂弩在制作后期需要进行长时间的精密校准,目前也只是试制几十具供给一线作战的部队试用,连正式的型号、名称都没有确定下来。
说实话,这种单兵簧臂弩的精准性,现在还有些差强人意,但陈元臣知道这种单兵弩射程高达四百步时,也是骇然半天无语。
他同时还知道在崎岖山地里作战,这种单兵战弩能令敌卒在四五百步之外都没有安全感可言,意义是何等的巨大。
他直接建议温博将全部的簧臂弩都拿出来,装备进襄山渗透作战的兵马,而不用特别在意这些战械会不会被敌军缴获。
敌卒在四百步开外衔尾追来,因为复杂的地形,阵列较为散乱,前列的敌卒神色也相当放松,显然没有意识到距离这么远会有什么威胁。
陈元臣不急不慢的用齿轮绞盘将细钢丝绳弦拉开,将两尺长的特制长弩箭装入箭匣,扣动机括时尽可能稳住震颤的弩身,看到长弩箭离槽而去,下一瞬就狠狠的射入四百外一名敌卒的左肩。
敌军惊乱一阵后便迅速警惕起来,前阵举起重盾寻找掩护,也试图加快追击,而不是慢悠悠的拉开距离吊在后面寻找这边的破绽。
不过,旱沟里积满乱石,敌军高举重盾,又顾及这种超远射程的单兵弩的威胁,沿旱沟往上攀登的速度并没有变得多快。
陈元臣不急不慢的用单兵簧臂弩连射四箭,射伤两人,还有一名敌卒的面门直接被强劲的弩箭射穿过去,这时候三百多名敌卒才进逼两百步外。
除了陈元臣手里这具特制的单兵簧臂弩,他身边诸卒还装备五十多具臂张弩。
这种臂张弩的有效射程,依旧达到军用强弓的标准,达到一百三十步开处,居高临下还更具优势,已经可以说是达到重弩的标准,但铸制精良,轻甲将卒可以负之进山作战。
陈元臣指挥这些重弩手分作三队,轮流沿旱沟往下走,拉近与敌军的距离进行射击,交替着将敌卒压制在下面的旱沟里,为物资运进山争取更多的时间。
敌军看难以强登旱沟,不顾两翼林密坡险,当即也是往两翼分兵,想着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从侧翼夹抄,压制陈元臣他们。
陈元臣率领将卒也是边战边退,尽可能避免纠缠。
遇到两翼皆是险要难登的地形时,陈元臣也会不失时机组织人马,打一两次反击,将心切散乱追来的敌军杀退。
不知不觉,他们在山里曲折走了十数里,爬高有两百多丈,但第一道山嵴还没有爬到顶,禹河已经远远的落在他们的脚下。
追兵一路二十多兵卒被射死或射伤,速度变得更慢,此时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但并没有退去。
襄山的山势十分的狭长,南北向相当单薄。
就以陈元臣他们所处的方位来说,南北仅有两道山嵴,南山嵴为南坡,说是地形平缓,但南山嵴的平均高度,距离禹河水面犹有三百丈高的样子,而北山嵴还要高出一百丈,中间的峡谷也极为陡峭。
前期进入襄山的人马,在南山嵴后的半山腰里,发现一座废弃颇久的村寨,认为可以在那里建立一个据点。
从旱沟顶端的山嵴豁口翻过去,沿着一段紧贴百丈悬崖的野径,陈元臣看到那座藏在山坳里的荒废山寨。
在太平盛世,陈元臣暗感这里可以说是好一个世外桃源,山寨后壁有一眼活泉在冬季也流淌不息,西面还有一片缓坡可以开垦百余亩坡田,十数户人家在这里栖息繁衍没有问题。
关键梁晋围绕襄山争战多年,外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无法运进来,单独依靠耕种就能满足所有的生存所需;再说梁晋不时会有小股斥候闯进来,不可能滋扰到山民。
即便是要逃避战乱,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这种南北山势狭窄、夹于两国防御线中心的襄山。
陈元臣将提前聚集过来的一名副营指挥、两名队卒找过来,说道:“敌军这次纠缠颇紧,我们即便能守住这座残寨,但多半不能叫他们撤走——敌军极可能会在山嵴豁口或山嵴南侧地形相对平稳的山坳里扎营,以图将我们封锁这里。我们要在山嵴豁口建立防御,阻止他们在南侧立足,倘若不能做到这点,又或者说做到这点需要付出很大伤亡,我们就不能选择这座出口容易被封堵的残寨作为据点……”
建立据点的目标,除了易守难攻之外,更主要还是要为分散进入襄山进行渗透作战的兵马提供各种支持。
这座残寨是有一夫当关之险,但只要敌军占据地侧的山嵴豁口,进出山寨的唯一悬崖小径就会被封锁住,因此在这里建立据点,首先要考虑将山嵴豁口一起守住,考虑附近有没有第二处能撤入的备选地址。
当然,他们还要考虑到敌军进攻这处据点的决心有多强,这就需要进行实际的接战才能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