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父女,恶斗灵芝堂

定风草是《本草纲目》里的说法,它原名赤箭,又称天麻,多产于云南一带的深山中,能平肝熄风,定惊止痛,行气活血,软化动脉,是十分难得的上品草药,传说乾隆时期,还有人把它作为贡品献给皇帝。

乔薇诧异的是,乔峥居然是把它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的,他这一双脚,究竟走了多少地方?

掌柜就道:“这些天麻我给你八百文,其余的药草一共两百文。”

辛辛苦苦摘了那么久,从滇都背到京城,居然才卖一两银子,乔薇按住药篓:“我们不卖了。”

“说好的咋又不卖了?”掌柜古怪地问。

乔薇把他手里的天麻拿过来,放回药篓子:“太少了,你知不知道采药多难?走上几百里路也不一定采得出这么一篓子,你才给一两银子,太过分了啊。”

掌柜揶揄了一下,说道:“我们家的药材卖给病人就不贵,赚的差价只够大夫一点诊金,你漫天要价,我可进不起了。”

乔薇淡淡说道:“你们出不起价,我们就找别人,京城总不止你们与灵芝堂两家药房。”

“姑娘,真的加不起价啊。”掌柜说完,看向一旁的乔峥,看得出来,他是挺有意愿的,希望他能讲句话,可是为什么自己看着这个男人,莫名觉得眼熟呢?

不待掌柜思考出个所以然,乔峥拿过药篓子背在了身上:“不卖了。”

“哎哎哎!别走别走!”掌柜的追出去,“我再加五百文怎么样?”

乔薇头也不回地走了,才五百文,能干什么?这些药材又不是批量地种在田里,想要多少摘多少,那么难才摘到却只卖这点钱,不如留在家自己用呢。

“囡囡,你真好。”乔峥傻乎傻乎地笑,女儿心疼他采药辛苦,他很高兴。

乔薇纠正他道:“我可不是心疼你,我只是觉得不值得,换家大点的药房,我能给你卖出五到十两银子!”

乔峥傻呵呵地笑:“都听你的。”

二人坐上关师傅的马车,正要去找别的药房,忽然间一个男子从一间铺子飞了出来,撞上关师傅的马车,马匹被撞得嘶嘶直叫,关师傅赶紧勒紧缰绳,停下了马车。

随后,关师傅跳下地,把差点被马蹄踩到的年轻人拖到了一旁:“小伙子,你没事吧?”

男子吐出一口鲜血。

关师傅傻眼了。

乔薇挑开车帘:“怎么了关师傅?”

关师傅着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人突然就撞了上来!”

乔薇下了马车,走过去。

少年缓过了劲儿,用袖子抹了把嘴上的血,对关师傅道:“抱歉了师傅,惊了你的马,还弄脏了你的衣裳。”

关师傅长长松了口气,小伙子撞上来的一霎,他可真怕对方会赖上他呢,幸好,幸好,是个正直的。

“我没事,你怎么了?”关师傅问。

男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没什么,得罪了。”

语毕,迈着受伤的身子,朝着被扔出来的地方走了过去,与乔薇擦肩而过时,乔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与关师傅一样,乔薇也险些以为对方是来碰瓷儿的,可看样子,对方是真的出了不得已的事。

乔薇的目光追随着少年一路望到了药房,定睛看了看上头的牌匾,灵芝堂。

呵,又是这黑心的药房。

周围渐渐站满围观的百姓。

灵芝堂的掌柜与几名打手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少年看向他们,眼底毫无惧色:“你们有本事打死我,否则我今天一定要为我大哥讨回公道!”

“什么公道啊?”

“灵芝堂又出事了?”

人群里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灵芝堂的掌柜哼了哼说道:“你大哥死了才抬进我们灵芝堂,居然怪罪我们灵芝堂没把你大哥医好!”

少年咆哮:“你胡说!我大哥进去的时候明明还有一口气!是你们的大夫不知给我大哥扎了什么针,把我大哥活活扎死了!”

掌柜厉声道:“我们灵芝堂自开诊以来,从未出现过治死人的事情!我家老爷医术高明,救治了匈奴王子,如今被封为永恩侯,一些眼红的人坐不住了,想来打击我们老爷了,这才想了如此龌龊的法子栽赃陷害灵芝堂!大家不要被他骗了!我们灵芝堂是全京城最高明的,我们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治死人的!”

少年红着眼圈道:“我大哥尸骨未寒,你这样昧着良心说话,不怕遭报应吗?”

乔峥下了马车,把挤到女儿身上的陌生人隔开:“怎么了囡囡?”

乔薇没理灵芝堂的医疗纠纷,在她看来,灵芝堂这种黑心药房,会做出这种事来根本不足为奇,她指了指一旁的巷子:“你看。”

巷子里铺着一张草席,席上躺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男子口中被灵芝堂治死的大哥了。

乔峥护着女儿来到巷子,先蹲下身探了探他脉搏,确实没有了,又摸了摸他心口:“心口是热的,应该还有救。”

乔峥放下药篓,从中取出一包消毒过的金针,扎入男人的几处大穴:“他胳膊上有刀伤,需要及时清洗缝合……”

话音刚落,就见乔薇已取了他的酒囊,倒出烈酒,撕开男人的衣裳,在伤口上有条不紊地清洗了起来。

“可有针线?”乔薇问。

“有,在篓子里。”

乔薇摸到了针线盒子,用酒消毒了细针,开始给男人缝合伤口。

伤口长达三寸,缝了足足二十针。

另一边,乔峥捣碎了接骨草,涂抹在缝合好的伤口上。

接骨草可治跌打损伤,有去风湿、通经活血、解毒消炎之功效,虽比不上金疮药,应急是够了。

父女俩默契十足地抢救完男人,男人的胸口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咳嗽着,弓起了身子。

少年听到了大哥的咳嗽声,面色就是一变,撒腿跑了过来:“大哥!大哥!”

乔薇拦住他:“你大哥还很虚弱,你最好不好刺激他,也别动他。”

看热闹的百姓追着少年围了上来。

“诶?不是说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是啊是啊,刚刚灵芝堂的掌柜亲口说人是死了才抬进他们灵芝堂,你们瞧,人家现在醒了。”

百姓的议论让灵芝堂掌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拨开人群,走进巷子。

少年抓住乔薇的手臂,激动地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大哥?”

乔薇神色无波道:“要收诊金的。”

“有,有,有!”少年慌忙抽出荷包,倒出几粒碎银子,“全给你!全都给你!”

乔薇拿了钱,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灵芝堂掌柜,淡淡一笑:“这就是你们灵芝堂的医术吗?把人险些治死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诬赖人家送过去的是死人,你们灵芝堂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众人纷纷朝灵芝堂掌柜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自己医术不行,反诅咒人家已经死了,真够要脸的!

灵芝堂的掌柜恼羞成怒:“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你们联起手来诬陷灵芝堂!”

乔薇冷笑:“笑话,你们灵芝堂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去诬陷吗?”

灵芝堂掌柜将乔薇上下打量了一遍,恍然大悟:“啊,我认得你!你是年前来灵芝堂闹过事的乡野村妇!你还把卢大人的女眷给打了!大家伙儿睁开眼看看呐,这个女人是个托儿!她年前就找过我们灵芝堂的茬儿,现在又来了!她跟他们是一伙儿!大家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真的假的啊?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骗子?”百姓的风向又发生了改变。

乔峥收拾好了药篓,走上前,将女儿拦在身后,严肃地看着掌柜道:“我女儿不是骗子,你休要胡言。”

掌柜笑了:“上次是带俩孩子,这次又带了个爹,下次你想带谁呀?是不是把你家老娘也带出来招摇撞骗呐?来人!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灵芝堂不是那么好惹的,谁敢再来灵芝堂惹事,下场等同他们一样!”

掌柜话落,一群打手挥着木棍冲了过来!

人群哗啦啦地跑散了。

乔薇与乔峥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打手的眼皮子底下。

这群打手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看得出来,不是善类。

他们不光打乔薇乔峥,连地上的病人与少年也全都没用放过。

少年护住哥哥,与几人缠斗了起来。

但他不是练家子,又受了伤,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儿。

乔峥也没好不到哪儿去,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公子哥儿,打架什么的,简直从未经历过!

在那群汉子挥着棒子冲过来的一瞬间,他便傻了眼。

乔薇一脚踹开一个打手,打手又撞翻了身后的三个打手,地上哀嚎一片!

众人见乔薇不好对付,纷纷冲向乔峥。

一只棍子砸向乔峥的脑袋,被乔薇眼疾手快地扣住,乔薇折断了他手腕,夺了他手中棍子,一脚将他踹飞!

乔薇对乔峥道:“你先走!”

乔峥摇头:“我不走。”

乔薇厉喝:“走啊!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这群打手,并不是普通的打手,每个都训练有素,虽不如王府的青衣卫武艺高强,却比青衣卫狠毒太多。

关师傅顶着一个箩筐,悄悄地摸进了混乱的现场,抓住乔峥的手,往巷子外逃。

有打手发现他们,挥着棒子冲过去!

乔薇眸光一冷,抄起手中的木棍狠狠一扔,正中打手的后背,打手扑在了乔峥的脚边!

乔峥唬了一跳,再回头,就见乔薇被一群打手包围了。

他甩开关师傅的手,抓起地上的木棍,颤抖着冲向了人群!

楼上的打手头头瞧见了这一幕,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怎么如此能打?他十几号弟兄,竟没一个人在她手中占得了便宜。

打手头头抄起一个铁棍,跃窗跳,朝乔薇的脑袋砸了下来!

乔峥的棍子挡住了他的铁棍,可惜木棍对铁棍,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听得噼啪一声,乔峥的木棍断了,铁棍冲破阻力,直直砸中了乔峥的头顶。

有那么一瞬,整个世界都静了。

乔峥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觉着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缓慢,缓慢到如凝滞了一般。

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他的眼睛,又顺着眼角流下,流进了嘴里。

有点咸。

乔峥舔了舔。

乔薇抓住了一根朝她劈来的木棍,一脚猛踹,踹翻了一群!待到她一回头,看见头破血流的乔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乔峥嘿嘿一笑,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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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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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好日子到头了

关于乔妹对爹爹的态度,稍稍解释一下,乔妹不是不在乎,她是内心的阴影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一个新的父母,不是她真的很讨厌乔峥。

好吧,好像大家并不是很关注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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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天德日,黄道吉日,宜宴会、嫁娶、纳彩、订盟、祭祀、祈福。

恩伯府一大早便忙碌了起来,洒扫庭院、移种花卉、张灯结彩,伯府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下人们全都卯足了精神。

厨房的婆子把推车上的新鲜菜肉一筐筐卸下来,一抬眼,就见着一个穿着浅绿色褙子的中年仆妇,仆妇衣着亮丽,头发梳得光亮,戴一支缠金丝银簪子,耳朵上一副金耳环,抬手抚着鬓角的玉石珠花,顺带着露出了手腕上明晃晃的金镯子。

婆子看得一阵艳羡,麻溜地放下筐子,上前打了招呼:“林大姐!”

林妈妈淡淡地笑了笑:“二夫人让我过来瞧瞧你们这边都准备得如何了,今日宴请的都是京中权贵,可不许出什么岔子。”

婆子谄媚地说道:“哎哟您就放心吧,侯爷的庆祝宴,我们不敢怠慢!都仔细着呢!绝对不会出岔子!”

林妈妈仍不放心,看了看一旁的菜车与菜筐:“这是今天的菜?”

“是!”婆子把菜筐子一个个打开,“这筐是活鱼,这筐是鸡,这筐是新鲜猪肉,刚杀了从菜市口送来的,还有这个,您瞧,都是打南边运来的海产!”

鸡鸭鱼肉那些平日里就吃得着,林妈妈不稀罕,可鲍参翅肚、螃蟹海虾、贝类鱿鱼还是比较少见的,林妈妈仔细瞅了瞅。

婆子扒拉着几只又肥又嫩的海蟹,笑眯眯地道:“都是活的,您就放心吧!”

“这又是什么?”林妈妈问向一筐单独放着的肉,成色似乎与猪肉不同。

婆子笑道:“这是驴肉!”

驴肉可是好东西,不是有句话叫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吗?

林妈妈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进厨房,将所有食材一一检查了一遍,卫生环境也仔细叮嘱了一圈,又耳提面命道:“……收起你们那些不规矩,这些来府里的客人可不一般,伺候好了,侯爷面子上有光,咱们也体面,一说,咱们都是侯府的奴才了,那自然得有侯府的做派,别小家子气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个儿地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谁要是敢偷奸耍滑,仔细我揭了他的皮!”

众人恭恭敬敬地应下。

林妈妈满意地回了正院,王妈妈死了,她一人独大,可真是风光无限呐!

正房中,徐氏正在与丹橘确定戏班子的事。

丹橘笑道:“台子早搭好了,就在碧桂园,咱们种的四季桂开得正艳,在那儿唱一日堂会,保管夫人千金们喜欢!”

“嗯。”徐氏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记得与戏班子说,别唱些悲春伤秋的,要喜庆的曲目,这是贺喜老爷封侯,可不是什么别的。”

丹橘笑吟吟地道:“奴婢已经与班主说过了。”

徐氏放下茶杯:“再说一次。”

“是!”丹橘应下。

“杏竹!”徐氏冲着门口唤道。

杏竹捧着几套衣衫入内,行了一礼:“夫人。”

徐氏不怒自威地问:“给老爷和大小姐的衣裳都做好了?”

杏竹捧着衣裳走上前:“回夫人的话,做好了,绣楼才差了人送来,请夫人过目。”

最上头那身衣裳是乔岳山的,以名贵的天香锦而制,奢华精美,针黹细密,款式新潮得体又不失稳重,徐氏十分满意,再看底下那条素白裙衫,冰蚕丝的面料,如云朵一般,轻得好似没有重量,袖口与裙摆绣了栩栩如生的云霞,轻轻一动,流光溢彩,宛若踏风而来的晚霞仙子。

这条裙子若穿在女儿身上,定能让女儿艳惊四座。

徐氏抚着裙衫一笑:“我儿委屈这么久,是时候扬眉吐气了。”

不仅她的溪儿要一雪被丞相退婚的前耻,就连她与二老爷也要把那个进过大牢的“帽子”摘干净,从今往后,她倒要看看谁还敢不拿正眼瞧他们?

比起封侯本身,徐氏更在意的是她丈夫达到了沈氏的丈夫所没能做到的成就,大哥再厉害,也不过是世袭了一个伯爷之位,而她丈夫,却凭着自己的能耐成为了皇帝亲封的永恩侯。

自此,再无人敢道她不如沈氏了!

……

同一日的山上亦十分热闹,乔薇带着孩子回了村子,她亲生父亲找上门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犀牛村都知道他们父女团聚了。

听说乔薇父亲在外流浪十多年才找到她,怪不容易,乡亲们都挺心疼的。

乔薇又得了一场痘疹,险些送命,乡亲们就更觉着这对父女不易了。

阿贵会点小手艺,与罗永志一块儿,用作坊剩余的木材打了个药柜,放在乔峥的屋。

碧儿上街,买了崭新的褥子与衣裳。

衣裳是府绸的,藏青色,袖口窄小,便于做事,这是在镇上所能买到的最名贵的面料,尽管与京城的布庄一比不值一提,但对于不知多少年没穿过新衣的乔峥而言,十分难能可贵了。

乔峥很喜欢。

乔峥本就生得俊美,再换上干净得体的衣裳,简直像年轻了十岁,把村子里的大妈大婶迷得三荤五素,就连罗大娘都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老脸红成一片。

“外公,你好漂亮!”望舒仰起头,眨巴着眸子惊艳地说。

这可不是谎话哟,她是真的觉得外公好漂亮好漂亮,快和冥叔叔一样漂亮了!

被叫了外公的乔峥高兴极了,蹲下身捏了捏望舒的小脸蛋,又看向一旁冷静自若的景云:“景云,外公这身衣裳好看吗?”

景云点点头:“好看。”

“你们娘亲买的,外公也觉得好看。”乔峥低头看了看一身新衣,眼底闪过藏不住的喜悦,女儿买的衣裳,就是穿得舒服!“我去给你们娘亲看看!”

言罢,乔峥耍宝似的去了乔薇的屋子。

乔薇正在与七娘核对工人的工钱:“按天算,一天三十文,做满一个月是一两,有谁不干的提前打声招呼,不损失生产进度工钱都照常结给他。”

七娘就道:“没有不干的,灾荒年,大家伙儿连饭都吃不上了,能有份赚钱的差事多谢天谢地?何况他们都是打了欠条的,要走也得先把税款还完了再走。”

七娘聪明、沉稳、善良却不圣母、温柔却不软弱、外柔内刚,做事上心,与谁都能打成一片,沟通能力与个人魅力都大大超过及格水平,这要是放现代,太适合做一名优秀的hr。

不过作坊初起步,就委屈hr身兼数职了。

“囡囡!”游医咧唇,出现在了门口。

乔薇捏了捏眉心。

七娘站起身,笑着行了一礼:“老爷,您换上啦?特别合身,特别精神!”

“女儿买的!”乔峥笑,特别自豪。

乔薇张嘴:“我什么时候……”

七娘清了清嗓子,温柔地说道:“夫人眼光真好,从京城回来,路过布庄的时候就看中这一套了,身上没带钱,才回家让碧儿又跑了一趟。”

乔薇眼刀子嗖嗖的。

七娘讪讪,拿起账本,笑着道:“今儿给老爷办个接风宴,顺带着也庆祝主子痊愈,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七娘离开了屋子,乔峥走到女儿面前,耍宝似的转了好几圈。

乔薇没看他,闷头记着账。

本就不是她买的衣裳,是七娘自作主张,让碧儿选的一套。

乔峥不知道女儿不想理他,他不想看的东西一律看不出来,他笑着趴在桌上,讨好地望着女儿道:“囡囡,你看我穿着好看吗?”

“嗯,好看。”乔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乔峥又道:“你看都没看。”

乔薇无奈地抬眸,扫了一眼:“我现在看了。”

乔峥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几个铜板:“给。”

乔薇古怪地看着他:“给我钱干嘛?”还给这么少,她像是缺这点钱的样子?

乔峥轻声道:“这是我昨天挣到的诊金,你们村有个叫二狗子的,他也得了痘疹,快死了,我给治好了,他娘给了我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还不够镇上的大夫出诊费的零头,可对于二狗子家而言,恐怕是全部积蓄了。

乔薇提笔,写了个账目:“既然是给你的,那你收着就是了,不必给我。”

乔峥理所当然道:“我是你爹,我要养你的,我的钱当然要给你。”

乔薇捏了捏手指:“我去厨房做饭。”

厨房中,碧儿与罗大娘刚洗好了菜,七娘在桌上揉面,见到她来,都笑着打了招呼。

罗大娘用围裙擦了擦手:“你病还没好呢,咋进到厨房了?快回屋歇着。”

乔薇就道:“我都好了,再坐在屋里得发霉了。”

她是闲不下来的性子,除非是病得不省人事,否则总得找点什么干。

罗大娘权当她是想亲自给爹尽孝,不好说什么了,指着筐子里的活鸡道:“那你把鸡杀了吧?”

这只鸡是罗大娘家的母鸡,罗永志生辰罗大娘都没舍得宰掉,今日却把它提上山了。

乔薇的刀很快,割喉、取血、拔毛、剖内脏,一气呵成。

除了活鸡,罗大娘还找赵家买了一只活鸭,乔薇同样把鸭子给解决了。

乡下吃饭没多少讲究,鸡鸭鱼肉能齐全那就是非常上得了台面了,两条鲜活的鲫鱼,一斤上等的五花肉,再算上一斤景云与望舒采到的羊肚菌、一只乔薇猎获的野兔、一条小白抓捕的不知什么蛇、几个珠儿摘到的大红果子,一顿丰盛的晚餐出炉了。

晚饭摆在堂屋。

乔峥望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肴,惊得合不拢嘴巴:“这……这都是囡囡做的?”

罗大娘与有荣焉道:“那可不?小乔做饭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乔峥流浪了十几年,早已不知烟火味,这些菜式看着熟悉,却又都叫不出名字。

罗大娘骄傲地把乔薇做的菜一一介绍了一遍:板栗鸡块、烧鸭、豆瓣鲫鱼、胡萝卜红烧肉、肉丸子羊肚菌菇汤、麻辣兔肉、干瘪蛇肉、清炒大白菜、凉拌黄瓜:“……幸亏小乔做了个桌子,换我家的桌子,都摆不下!”

乔峥目瞪口呆。

“外公外公!羊肚菌是我和哥哥去山上摘的!”望舒兴奋地说。

乔峥宠溺地摸了摸二人的小脑袋:“望舒和哥哥真能干。”

望舒又道:“兔子是娘亲抓的!娘亲有个笼子,经常会有兔子钻进去!蛇是小白抓的,小白可厉害了,它养了好多蛇宝宝,可是都没长大,这条是它在山上抓的!”

乔薇的眼刀子刷刷刷地射了过来!

又养蛇!

小白的小爪子捂住了脑袋。

望舒笑嘻嘻道:“果子是珠儿摘的!”

珠儿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乔薇让景云把老秀才请了过来,老秀才挨着游医坐,罗永志、翠云与罗大娘坐一边,两个孩子坐另一边,叫到七娘一行人时,七娘不好意思上桌。

乔薇微微一笑道:“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外人,把阿贵和钟哥儿、小魏叫来吧。”

碧儿说道:“小魏已经回去了。”

乔薇疑惑地嗯了一声:“今儿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吃了晚饭才走吗?”

碧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他家里的姐姐病了,他赶着回去照顾姐姐。”

那边,七娘推辞不过,将阿贵与钟哥儿叫了过来。

钟哥儿开心地与两个小家伙坐到了一块儿。

七娘与阿贵也坐下了。

众人全都看着乔峥,只等他动筷子,他是主屋的男人,他不吃,谁都不好意思先吃。

乔峥看着满桌饭菜,怔愣了许久,才终于拿起筷子,先挟了一块鸡肉,放进女儿碗里,再挟了两块红烧肉,放进景云与望舒碗里。

景云望舒:“谢谢外公!”

乔峥的眼眶有些湿润。

“外公我娘做的特别好,给你吃肉丸子。”望舒稚嫩的小手给乔峥舀了一勺肉丸菌菇汤,“我和哥哥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