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教主和法王们离了大明宫后,总教千里迢迢送来了一个名叫阿依达的波斯女子给教主做夫人。
阿依达目深唇厚,身材婀娜多姿,虽然是波斯人,却能说流利的汉话,可见总教对教主的贴心。
由于教主还在打楼兰,所以阿依达暂时无法与教主行成亲礼,但她是总教定的教主夫人,所以一进大明宫就高傲、泰然地以教主夫人自居。
教主夫人自然看不惯住在大明殿的圣女莲池,直斥荒唐,先是厉声训斥了一番尊者们,然后把莲池关进了水狱,又组织尊者们推出妃晔接任圣女。
妃晔从出生起,就在为成为圣女而准备,莲池比她大一岁,如果莲池顺利做十年圣女,那么她这辈子都无法成为圣女,待莲池卸任后,她会作为莲池的侍女陪她回波斯总教。
此时被尊者们披上了圣女的星月头纱,妃晔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不过是尊者们在和教主斗法罢了。
接任圣女、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教内顶层机要后,妃晔才知道,莲池担任圣女的、教里看似风平浪静的这三年,底下有多少波涛暗涌。
来自教众们的供奉、西域各城池的岁金等,教里每年都有总额惊人的银钱收入。
那么多的金银,西域百姓们从黄沙里辛苦挣出的钱,却由圣使们护送着,一箱箱运去了波斯。
这三年,教主以攻打城池耗资巨大、宽待教众减少供奉等由头,交给波斯的金银锐减。
这次换圣女大概也是总教对教主的警告,下一次,换的就不会是圣女了。
这趟牵扯着巨大利益的浑水,最明哲保身的做法自然是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妃晔却做不到。
小时候莲池偷偷塞给她土糖,暗中教她流光剑法,这些事情,她不会当作理所应当,也不会忘记。
如今想来,莲池的土糖、流光剑法,大概都来自墨长歌。
他们之间的牵绊,开始得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还要早。
修罗场里踩着同伴尸体成长起来的少年,和懵懂的预备圣女间,究竟是如何开始的牵绊,却没有人能知道了。
莲池被关进水狱以后,阿依达白天去水牢折腾她,开水闸、上刑具,妃晔就晚上偷偷去替她上药、喂水喂饭。
水牢是用来惩戒修罗场少年的地方,那些从小在杀戮里成长起来的少年也受不住的折磨,莲池却生生撑了一个多月。
到了后来,绮丽的美人被折腾得形容枯槁,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她的眼睛却还是熠熠有神。
阿依达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慎得慌,甚至不敢再下重手。
妃晔知道,起作用的不是她的药。
后来,教主回来那日,顾不上他自己满身的伤痕、血迹,满身杀气地冲进水牢,撑了一个多月的莲池,看到教主后眼里倔强的光便黯了下去。
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可她却要咬着牙活下去,因为想,再看那个人一眼。
后来,教主走了以后,她经历的那些磨砺,虽然也艰辛难熬,但和这次水牢受刑相比,其实并不算什么,可她却没有熬过。
因为没有坚持下去的信念了。
水牢那次,是妃晔记忆里唯一一次看到教主红了眼眶。
教主抱走了莲池,然后命人把阿依达关了进去。
阿依达惊慌地拍着水牢铁栅大喊:“教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妻子”。
教主怒极反笑:“妻子?我妻子在我怀里,你是我哪门子的妻子?”
自此事后,教主和尊者们的斗法,就从暗里摆到了明面上。
圣昭殿在西边,阿依达从水牢里出来后,坚持要住中间的大明殿,教主就和莲池住进了东边的一个殿宇,改名“莲池殿”。
教里人人都叫莲池,“莲池夫人”。
总教和尊者们一时难以扳倒墨长歌,墨长歌就仍是教主,阿依达就还是很执着地以教主夫人自居,她见不到教主,就常常挑衅莲池夫人。
妃晔也曾听到过几回。
往往是阿依达先趾高气扬地宣战:“你现在再得意又有什么用?圣女自小常服紫茄花水,你这辈子也不能给教主生孩子”。
莲池就春风满面地看阿依达:“是呀,我连孩子也生不出来,教主却依然夜夜与我痴缠,可见教主对我情意之深”。
阿依达被刺得脸色大变,却往往还要垂死挣扎一番:“这种闺房春事,你一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说出来?”
莲池依然笑得春风满面:“这些事情我原也不愿意说的,不过看你可怜,夜夜独守空闺,至今不晓人事,就大方地说出来与你分享个中滋味,你若是寂寞,尊者们精力也蛮旺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