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再遇和珅

金夫 非10 4689 字 9个月前

从此处出去到西直门儿,再到马车旁,顶多不过百步的距离。却被她磨磨蹭蹭地走了一刻钟尚且有余。

小仙和小醒从起初的不在意,逐渐变成了不理解。

这么丁点儿小的雪星子,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啊?

偏生自家姑娘又很有些等不及地跟她们问道:“落到地上就化了,什么时候能见白?”

小醒嘴角不禁一抽。

管它什么时候能见白呢……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若是下上一整夜的话,明日一早起来定就能瞧见厚厚一层了。”关键时刻,还是小仙不嫌弃自家姑娘。

冯霁雯“哦”了一声,点点头。

又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去接。

小醒在一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口劝她赶紧上马车,然话到嘴边看着面前小姑娘欣喜的笑颜却又忍不住咽回去了。

自从乞巧节落水后,姑娘自静云庵回来,她便日渐发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不再无理取闹,喜奢铺张,甚至开始关心起了府里的每一个人,更是亲自动手学起了管账。

同之前那个不懂事的任性小姐,甚至判若两人。

这种改变无疑是很好的,她暗下也觉得十分欣慰。

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下望着面前的冯霁雯,才忽然发觉原来是少了一份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

眼下这幅因为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流露出高兴的模样来,已是十分鲜见了。

但是,这才像是一个小姑娘啊。

小醒便也不催促,只立在一侧等候。

此时,却听得身后隐约传来了男子说笑的声音。

不像是值守西直门的守卫。

“奴才都听说了,今日武考的时候是二爷的弓不如福三爷的好使,才输了那一发的——若不然就凭二爷您那百步穿杨的箭术,拿个第一还不是稳稳当当儿的?放眼这咸安宫官学,谁能跟二爷比呀?”

“嘿嘿……你就别瞎贫逗我开心了,福康安的箭术确实比我强,到底他是跟着傅恒大人去战场上历练过的,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少年人挠了把后脑勺儿,又道:“不过大哥教的也好,要不然我怕是连第二也保不住。”

没几个人知道,他精湛的骑射自幼都是由兄长手把手教会的。

“公正之下,输与赢无关紧要。”和珅谆谆嘱咐道:“只是除了功夫之外,修身养性于你而言才是最紧要的,日后你独自一人身处官学之中,凡事都要切记三思而后行,不要与人争强好胜。我交待过伊江阿,你若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可以找他援手,万莫逞强。”

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块简单清静的读书之处。

“我记下了。”和琳点了两下脑袋,笑着说道:“大哥尽管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早年因为争强好胜的缘故,没少吃亏,也没少给大哥惹麻烦,饶是他是出了名儿的一根筋,却也日渐一日地长下记性来了。

想到这里,和琳又想到了往前自己闯下的祸,一时不由自责起来,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走在前方的兄长顿下了脚步。

和琳下意识地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去,只见前不远处,一辆马车旁,有着一主两仆三名女子站在那里。

一名八旗闺秀打扮模样的小姐侧对着他们,正捧着手接着雪花,微微上仰的脸颊上一朵梨涡之中漾着笑意。

就同他们隔了十步不到的距离。

和琳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对方似有所查地转回了头来,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起,看起来十分愉悦。

和琳微微瞪大了眼睛。

想起来了,是那日去买骑射行头的姑娘!

因为那次透价被那黑心掌柜赶了出来,故而对这位姑娘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见她望向自己,那表情十有八九是也将自己给认出来了,和琳一下子就慌了。

他当初去那铺子里做工是瞒着大哥的,尤其后来不仅被赶了出来,就连弓箭也没拿到手儿……这么丢人的事儿若是被大哥知道了,挨骂不说,他的脸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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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和静。

二人素未谋面,更别谈有任何交集了,怎会忽然想要召见她?

冯霁雯一时有些踌躇。

说句实在话,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并没有太多想要探索的欲望,尤其是在皇宫这种稍有不慎便要惹祸上身的地方,更是能避则避。

方才嘉贵妃留她说话,是因她身在景仁宫中,着实拒绝不得。

眼下和静公主之邀,却不一样。

权衡过后,她谨慎地问道:“不知和静公主寻我何事?”

毓庆宫里过来的这位宫女显是没料到冯霁雯会有此一问,来之前和静也不曾交待过她,便只能答道:“这个公主不曾提及,冯小姐去了毓庆宫,当便知道是为何事了。”

冯霁雯听罢想了想,到底是婉拒道:“说来实在不巧,方才宴至一半,祖父便让人来传了话,交待我宴散之后尽早回府,家中尚有要事不可耽搁……倘若七公主无甚急事的话,还劳烦回禀一声,望公主不要怪罪臣女不敬之处。”

素不相识的人,想来寻她也不会有什么要事。

太妃多番交待过她,身处宫中最应当做的便是守着规矩一步步走,安分守己别出风头,若非必要的情况之下,更不要同宫中之人有任何牵扯。

宫女不知她谨慎至此,哪里能料到她会拒绝,然因其拿家中有要事做挡,亦不好强加阻拦,为难了一番后,唯有施礼退下,回去复命了。

“不愿前来?”

毓庆宫中,和静听罢宫女的回禀,颇觉意外。

任谁也听得出家中有事这等话不过只是借口。

宫女应了声“正是”。

和静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传闻中,这位冯小姐最是爱哗众取宠,邀人耳目的。这样的人,竟会如此地不识抬举。白白放过这样一个与她相交的机会?

真是奇了怪了。

和静倚坐在美人榻上,拿手按了按眉梢的位置。

和恪得知了救命恩人的身份,一晚上都在跟她嚷嚷着要报答这位冯霁雯,可公主落水之事宣扬不得。她纵有意报答这冯小姐,却也不能是在明面儿上。

暗下想要见一见她,同她说清楚,对方却不知为何压根儿不愿意过来。

她与和恪不同,她对冯霁雯并未存有过多感激。有的只是不愿亏欠他人的习惯。

尤其是这种同她们相比而身份低微,且名声极差之人,她自然是更加不愿与之有任何牵扯。

只是眼下对方全然不肯配合的情况,却是有些难办了。

和静蹙了蹙眉,一阵不耐涌上心头。

“七公主……”

一名宫女脚步匆匆地行入了灯火明亮的次间,低眉行礼。

“东西可送到了?”榻上的和静转过头来问道。

下一刻,不及宫女作答,目光落在宫女手中原封不动提了回来的食盒之上,和静的脸色即刻便是一寒,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回公主的话……阿哥所里管事太监不让奴婢进去。说是……说是嘉贵妃娘娘交代过,这段时日十五阿哥功课不济,要让他专心念书,不可让外人打搅……”

“一派胡言!”

和静豁然直起身来,右手扫过肘边矮几上的两只茶碗,茶水澎洒了一地。

宫女将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十五弟这些时日足不出阿哥所,上次见他还是中秋宴上!……这与囚禁有何区别!”和静眼睛通红地攥着榻上的绣缎靠枕,咬牙切齿地道:“长此以往,谁还记得这宫中有一位十五阿哥!”

“公主慎言!”

一侧的祁嬷嬷脸色顿变。弯下身来轻轻扶住和静的肩膀,低声道:“毓庆宫里如今什么情形公主不知道吗?您这番话若是让人听了去,传去景仁宫……只怕还有的是麻烦!”

“可永琰今年不过七岁,尚且只是个孩子而已!能与她有什么威胁……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和静激动地颤抖起来。

“公主!”祁嬷嬷攥着她的肩。正色道:“十五阿哥到底是皇子,有万岁爷在,谁也不能真的将他如何的……反倒是公主您,若是因此惹怒了嘉贵妃,怕是日后连亲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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