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淡淡的,不带情绪,他只是说:“还好,受寒了而已,你去铲雪吧。”

就这么一句,却似乎给了小童很大的信任感,他吸了吸鼻子,终是展开了笑颜。

苹果脸笑成了可怜可爱的一个,牙也是缺一个长一个的。

应长天倒是不觉得他可爱,只觉得他这么笨,难怪不爱长牙。

肉眼可见的有事,只有你看不出来。

应长天满腹怒气地趴在江献阳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爪子也在不老实地在衣袍上摩。

忽地,一道白玉般的手,提溜住他的脖子,他被抓住要害,条件反射性地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丢到小童那个笨蛋怀里。

一脸懵地抬头。

却又见,江献阳微微侧脸,敛起的眉宇间似掠过一丝痛苦,随后隐下。

再抬脸时,他依旧疏冷寡淡,雪发雪肌,似山巅的雪,不染人间烟火似的。

……

谢允乐已经御剑而来。

他年岁尚幼,还未曾修得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红衣凌乱,额发打湿,眉间一点朱砂更是红得显眼,他直奔小童而来,眼底满是焦急。

“师尊怎么了?”

小童铲着雪,难掩愁容,“仙尊刚刚又咳血了。”

虽说他刚刚被江献阳安抚住了,但人咳血那能当成无所谓呢。

更何况他们仙尊还是当世第一剑修,那么强大,那么神气,怎得说咳血就咳血了?

谢允乐也是同样想法。

上次小童说师尊咳血,他还存了侥幸心理。

想着可能是一时偶然。

可这才过了多久?

师尊又是……

他皱了皱眉,问,“师尊在哪里?”

小童答道:“仙尊去天池了。”

……

天池内,江献阳却是彻底绷不住了。

刚刚强行压下去的剑意彻底反扑,在他体内形成威力巨大的飓风,一寸一寸地切割在他的经脉,传出阵阵刺骨的抽痛。

他咳嗽不止,眼睑都染上带着潮气的薄红,随着每一声咳嗽,体内经脉便被剑意割碎一条,却立马被他的灵力温养,又长好,可马上,却又被剑意切割。

如此反复。

他痛得难忍,脸色也自然而然带出来。

从搁在池边的一小节收紧的细白手腕,到水雾中染上酡红的眼睑,再到微微颤抖的莹润的肩,最后到被咬得中心发白,边角那儿却红得灼眼的唇。

这时的他便不像那个一剑便破了他半身的恶心修士,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困住的兽。

拿毒牙轻轻一咬,他就能淌出嫩红的汁液。

像是被咬开的桃。

苏起戎直起身,墨绿色的蛇瞳直直锁住天池正中央的人,蛇信发痒。

沙漠深处,有一种根基雪白,花蕊却大朵鲜红的花朵,细细的花茎里藏满了整个沙漠难见的似春天般甘甜的甜蜜汁液。

那是他们一族辗转沙漠苦求的佳酿,他们使之珍宝,却只是外界修士的随手可抛。

毕竟他们从未如蛇人一族一样,被撵至沙漠深处,毕生不见水源。

而这个人。

苏起戎直了蛇躯,蛇体在地面沙沙作响,留下一条长长的滑腻粘液。

墨绿小蛇在一半红色一半蓝色的天池里,渺小得似一小根水草抑或是一根飘带。

他顺着水波,逐渐流到这人身侧。

毒牙半露,毒液成粘稠的絮状,湿哒哒从三角形的毒牙滴出,这人的肩膀正在他的嘴下,一个用力,毒液便能流过他的血液经脉,然后留下带着汁液的身躯。

他吸食汁液就像人类修士啃咬甜滋滋的莓果,只需嗞溜一声便可报杀他半身之仇。

江献阳呼吸或重或轻,剑意反复切割经脉,灵力反复修好,他们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意识。

于是他的身体成了战场,却从来没人询问过他的意见。

不论是注定让他早逝的天意,还是执意要为他修补身体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