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这个想法,卢父在教他的时候,他便学的格外认真。
他不知道这个绑腿的法子是不是真像卢父说的那么神奇,但神不神奇,接下来他自己亲身试过就知道了,若如此简单的不费力的法子,真能达到卢父说的那种效果,那对军队行军来说,简直是一大助力,毕竟长途行军腿疼这事,不论是哪个军队,都无法免除。
绑好之后他还站起来走动了一下,感受这绑带带来的妙处。
卢父笑道:“没那么快的,你们兄弟昨天和今天都没有绑腿,想必腿疼的厉害,第一天绑腿都有些不习惯的,后面就好了。”
这也是他们这支队伍,这么能走的原因。
歇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卢父又招呼大家出发。
一群人都坐在地上:“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卢叔。”
卢父只说了一句:“想想那些倒在水湾边的人,你们也想那样吗?”
想到万人坑里的画面,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赶忙起身继续出发。
走了两个时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众人才又停下。
几乎是刚停下,他们就坐下了,连找木柴的力气都没了,歇息了好一会儿,卢父才叫卢桢:“一会儿给大家煮热水的时候,锅里放点糖。”
他们这地方,称呼‘糖’不叫‘糖’,叫饧,也就是麦芽糖。
南方叫饴糖。
白糖这时代已经有了,叫霜糖。
没有现代白糖制作工艺那么高,那么晶莹雪白,含杂质比较多,但也十分可贵了,不是一般穷苦百姓家能吃得起的。
穷苦百姓家,一年到头能吃几次‘饧’,就已经算日子过得不错的了。
白糖在卢桢家,是作为一种调料存在的,南方人烧菜,菜里不放点糖,就跟北方菜里不放盐似的,都没味儿。
卢桢空间有许多白糖,很多都是小袋包装的,五百克,两百五十克这种,还有一大袋散装称斤卖的。
由于人多,卢桢在水里加了好几勺白糖。
“甜的!”
“是糖水!”
“肯定是卢叔!”
“也只有卢叔才舍得给我们喝糖水了。”
刚刚才见过人间地狱,突然喝到一口糖水,那种幸福感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种无边地狱的恐惧之中,一碗鲜甜的糖水,又将他们拉回了人间。
张云鹤和张云朗兄弟也喝到了糖水。
张云朗从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糖水,像是甜到了心底。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最甜的糖水!”张云朗原本因为害怕、恐惧而显得有几分惊恐木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张云鹤喝了一口葫芦中的糖水,望着弟弟恢复明亮的眼睛,唇畔也浅浅扬起一抹笑,道:“是啊,真甜。”
一直过了很多年后,张云朗都四五十岁了,回忆起那次喝过的糖水,还忍不住啧啧嘴巴,和家中小辈们感叹那糖水的味道。
“后来再没喝过那样美味的糖水了。”他略有些遗憾,又分外知足的说。
此时,张云鹤望着已经恢复精神的弟弟,只是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之前他还担心弟弟收到那样的惊吓,怕他年纪小,受不住。
很多人喝完糖水,还舍不得放碗,小孩子更是拿着舌头舔着碗底。
这段时间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别说糖,连盐都不敢狠吃,生怕这点盐吃光了,没地儿买。
地震这样大,所有的商铺都塌了,即使没塌的,人也没了,加上瘟疫闹的人心惶惶,都缩在家里恨不能闭门不出,哪里还出来做生意呢?
即使有那盐商,也不敢豁出命不要,来灾区啊。
稍微有点家底的,都和卢父他们一样,拖家带口,逃离灾区了。
傻子才会往灾区跑。
即使是商人,想来灾区赚点钱,怕是货还没拉到灾区,就被流民抢光了。
是以他们一路上不光是省粮食,盐也得省。
可哪怕他们都累的不行了,一些老人还是拍着自家孩子的背,嘴里不住念叨着:“狗蛋不怕,回来吃饭了。”等话语。
不是每家都想卢家那样,有个带车厢的牛车的,大多数人家的骡车都没有车棚,孩子在上面坐着,一些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当时大人们也都被惊到了,等回过头来想到要去捂孩子眼睛,已经来不及。
他们怕孩子魂轻,被白日里的景象吓得掉了魂,现在到了休息的地方,就开始给孩子们喊魂。
一家开始喊魂,家家开始喊魂,就连卢母,都忍不住迷信的拍着小石头和宝丫的背,低声念叨着。
这样的逃荒路上,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们年纪小,抵抗力不足,一场小小的风寒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