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救世主,我不是救世主,我不是救世主……’她心里一直默念着。
对于她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她的家人最重要。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仿佛又坚硬起来。
人总要明白的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只要明确了这一点,再做选择,就容易多了。
她从牛车上跳下,从车厢上扯了稻草递到两头牛的嘴边,给它们喂水,给它们喂食,又走到卢父身边:“爹,今儿大家伙都累狠了,晚上我值夜吧,你也早点休息。”
卢父看到卢桢,才像是从那种心绪复杂的情境中走出来,“哪里需要你值夜?你吃过东西早点去睡,都累一天了。”
卢桢抓着卢父的手,“爹,我真的可以,你走了一天,去休息吧。”
卢父看着她,好半响,点了下头。
他是真的累。
今天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只在傍晚时休息了半个小时,骡子累,他们也累。
为了照顾骡子,除了个别年纪幼小的孩子,所有人都是靠着两条腿走路的,卢父也是。
他的原身在古代已经算是老人,这么多天一直紧绷着神经,周全到车队里的每一个人,加上白天看到的人间惨状和刚才那老人的事,突如其来的疲惫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感到特别的累。
若不是妻女都在这里,面对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灾难,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
卢父去睡之前,还把事情交代给张顺和王耕牛了,让他们俩把护卫和值夜的事情安排好,不忘提醒大家:“天黑,大家注意点脚下的粪便,别踩着了。”又对卢桢说:“你把张云鹤兄弟安排一下。”这才爬到骡车上去睡了。
张云鹤兄弟俩没有被子,夜里寒凉,张云鹤又是感冒才好,卢桢给他装了一葫芦热水,让他晚上抱着睡,既可以喝,又可以当汤婆子。
她自己也累的很,懒得动,就指着牛车厢上的稻草对兄弟俩说:“上面有稻草和门板,你们自己拿个门板搭一下,铺上稻草,冷的话就再加一捆,这都是牛和骡子的口粮,早上起来再捆好放回去就行了。”
张云朗目瞪口呆:“捆……捆好放回去?”
卢桢想到张云鹤是书生,扫了眼他那大病初愈的小身板,想了想,一脚踩在车延上,一手抓住稻草绳:“接住!”说着就已经将捆好的稻草朝张云鹤扔了过去。
张云鹤:……
*
其他人也都累的不行,吃了点蚂蚱,就躺着睡着了。
晚上卢桢和张顺值夜。
张顺见今天情况有些不对,怕夜里出状况,自己亲自值夜,他和卢桢值上半夜,王耕牛和另一个人值下半夜。
到了晚上,又出了状况,车队里有两个孩子发烧了,要来找卢父。
卢桢心疼父亲,没有去叫醒卢父,而是问来人:“还有没有别的症状?呕吐、拉肚子有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现在车队里人人都知道呕吐、下泄是疫病的症状,来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就是发热,大概是白天被吓着了,傍晚还只是低热,现在已经热的狠了,我怕……”
说着就哭起来,“我也是没注意了,才来找卢叔。”
卢父是这个车队的主心骨,所有人都指望着卢父。
“我爹已经睡了,我去看看吧。”卢桢不想叫醒卢父,自己起身去。
见那两个孩子的爹娘用大棉袄大棉被将孩子捂的严严实实,像是生怕孩子不够盖,将自己身上的被子都盖在孩子身上,倒是两个大人都没被子了,他们都担心孩子,哪怕夜里寒凉,此时也都不觉。
卢桢见孩子脸都捂的通红,连忙掀开了上面一床被子:“不是说发热吗?怎么还给孩子盖这么多?发热是不能盖很多的!”
她伸手往孩子额上一摸,果然很烫,又伸手到孩子脖子里,都是汗,黏糊糊的。
卢桢刚把孩子被子掀了一床,孩子娘又赶紧给他盖上。
气的卢桢道:“已经在发烧了,不能给他盖这么多!”
孩子爹道:“这是给他发汗呢,路上没大夫没药,只能给他发发汗,发发汗就好了。”
这年头,不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一发热,没有大夫的情况下,就捂,说要捂出汗。
卢桢其实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卢母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后来卢桢小侄女出生,全家人经常照顾,听医生说的多了,就知道,孩子发烧是不能这样捂的。
卢桢叹气道:“你听我的,不要捂太多,你打点温水来,我给孩子降温。”
孩子爹将她语气诚恳,又顾忌她是卢父的女儿,才赶忙去打了盆温水过来。
水是她刚刚值夜时温在锅上的,前天打了那么多水,一晚上煮不完,白天就放骡车上带着,晚上继续煮。
卢桢先给孩子喂了水,又赶紧去掉一层被子,下面还有一层,还盖了好几件棉袄,棉被呈卷饼状,将孩子严严实实的卷在中央。
就这样,孩子娘还不放心,拿着被去掉的被子,又想给孩子盖。
卢桢让他们拿了条棉汗巾给她,放水里拧干,去擦孩子的脖子、手心、腋窝和脚心。
孩子爹娘不知道她这样是做什么,见卢桢给孩子擦腋窝时,只给孩子的身上搭了个背角,担心这样会冻着孩子,不停的拉被子给孩子盖,生怕凉着他。
卢桢无奈的很,对孩子爹娘说:“照我刚刚的方法,不停的用温水擦他手心和腋窝,给他降温,我再去看看另一家。”
卢桢前脚刚走,孩子爹娘就立刻又拿被子给孩子捂上了。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