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骥默默点头,想想又说:“总之,一切小心。别忘了,咱们不光是要踢馆,还要顺便查一查师父和师叔的事。昨天什么都没问出来,今天,好歹也得有些线索了。”
栾挺“嗯”了一声,也沉默了一会,抬头笑着对修铁说:“修铁兄弟,今天你想不想凑个热闹,跟我们一起?”
修铁苦着脸说:“昨天我就想去,红姐不让……”说着眼巴巴的看向八岁红。
八岁红一瞪眼:“你想都别想,你沈大哥和栾二哥都是八卦掌的正宗传人,八卦掌是啥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人家武术总会的会长练的就是八卦掌,那可比你这两下子厉害多了,告诉你,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一会跟我把前院铺子收拾收拾,把那些个家伙拾掇起来,咱们还是得把铁匠铺子开起来,靠着拳脚吃饭,在这年头早就行不通了……沈兄弟,栾兄弟,我不是说你们哈,凭你的本事当然不成问题,但是修铁还小……你呀,给我听话,知道了没?”
修铁无奈的看着沈骥和栾挺,偷着对八岁红吐了吐舌头。
沈骥不由莞尔一笑,心中却是暗暗叹了口气。
八岁红说的半点不错,靠着拳脚吃饭,在这年头,早就行不通了。
洛师叔的本事不可谓不大,可到头来,依然是死得不明不白。
他默默的把手里的汤喝了下去,然后把碗放下,对栾挺道:“咱们该走了,记住,还有一件事,是今天要查的。”
“什么?”
“曾师叔的下落。我总觉得,他不会是这次刺杀洛师叔的凶手。而且我还有一种直觉,从打踏上哈尔滨的那天起,咱们好像就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沈骥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接过了八岁红递过来的外套。
“走吧。你身上有伤,今天的比武,你就负责看,单林和那位黄老爷子,我来。”
“可是师哥……”
栾挺刚要表示自己的伤没事,沈骥却已经挑开帘子,走出去了。
他撅了噘嘴,没有说话。
八岁红笑了起来,也帮他穿上外套,说道:“你就听你师哥的吧,我看得出来,他向着你。单林是谁我不知道,但是那个黄老爷子,在哈尔滨没有人不知道的,他可不好惹。”
栾挺自然明白师哥是为了自己好,他点了点头,对八岁红一笑,转头看向已经走出屋门的沈骥,心中却又暗暗担心起来。
自己的功夫,跟师哥其实是差着一些的,虽然师哥一直在切磋的时候都表现的跟自己半斤八两,可通过昨天鹰爪门和形意门的比武,他就已经看出,沈骥的功夫,在他之上。
抛开单林不说,今天最主要的对手,可是八极门黄炳章,那位镇武镖局的总镖头,号称黄大锤的一位猛人。
师哥,能行么?
正阳大街,清晨。
这是沈骥和栾挺踢馆的第二天。
五月中旬的哈尔滨,才刚刚步入春天,正所谓春寒料峭,尤其清晨的时候,更是凉意扑面而来,此时老天爷虽不再会飘雪,但却会下雨。
这是个阴雨天,绵绵的雨丝让这个清晨更加了几分寒意,就连街上的人,似乎也比平日少了些。
不过,那些靠着双手吃饭的,是刮风下雨雷打也不动的,一大早就重新穿起了棉衣,抄着手,缩着肩,行走在正阳大街上。
还有卖报的报童,带着墨香的报纸藏在怀里,边走边叫卖着。
“看报看报,老巴夺烟厂停工,由英美烟草公司接管,老巴夺父子被逼远走欧洲!”
“哈尔滨皮鞋工人大罢工胜利,每双皮鞋增加工价一角,鞋帮三分,学徒每月涨工资三元!”
“八卦掌传人踢馆,鹰爪门太极门落败,形意门唐意重伤吐血,卧床不起!”
这叫卖声在街上引起了一小阵的骚动,不过很快就归于了沉寂。
但也有些人从这报纸的内容里面听出了些什么,有人便嘀嘀咕咕的自语着“又要变天了”。
北七道街。
“开饭啦开饭啦,咱们今天吃麻花,新炸的,刚出锅,热乎着呢。”
八岁红端着一个搪瓷小盆,上面盖着帘子,摆着几根麻花,喜气洋洋的来到了西厢房,修铁也走在后面,胳膊底下夹着一份报纸,也是一副乐颠颠的样子。
今天沈骥和栾挺两人难得的睡了个懒觉,也刚刚爬起来,见八岁红拿着热乎乎的麻花,栾挺先抢了一根,也不顾烫,就往嘴里塞去。
“慢点吃慢点吃,知道你们哥俩昨天累坏了,我还做了鸡蛋汤,趁热喝吧。修铁兄弟,你也一起。”
八岁红满脸都是笑意,把搪瓷盆放在桌子上,亲手盛汤,先递给了沈骥。
沈骥笑道:“红姐你费心了,大早上就起来忙活。”汤有点烫,他接过来喝了一小口,顺着喉咙流下去,顿时胃里面暖暖的,舒服极了。
“哎呀,不费心,我就是做个汤而已,客气什么。你们哥俩才辛苦,昨天大获全胜啊,这不,都上报纸了。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修铁早已迫不及待的把报纸打开,递给沈骥说:“沈大哥你们快看,报纸上写的,连挑四家武馆,全胜,你们出名了哎。”
沈骥接过报纸扫了一眼,其实这只是豆腐块大的一个简讯,并不算什么大新闻,但沈骥看了一眼就把报纸放下了,思忖着说道:“奇怪了,这种事怎么会传出去,而且还挺详细,哪门哪派都写的一清二楚。”
栾挺嘴里叼着麻花也凑了上来,嘻嘻笑道:“这不很正常嘛,咱们两个一天之间连挑五六家武馆,估计这在哈尔滨都是史无前例的了,我早就说过,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