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鹰这股子气势,让那几个日本兵也傻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拧成麻花的那支长枪,面面相觑,同时后退了一步。
不过下一刻,带头的日本兵再次举起枪,扯着脖子喊道:“我们在搜查要犯,你们地,不是良民,谁敢阻拦,统统抓起来,死啦死啦地!”
陈鹰冷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我是不是良民,不用你来管。你们这些倭狗,在哈尔滨到处撒野,我看你们才是该死!”
他话音一落,双手成爪,浑身杀气涌现,立即就要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五十岁左右长衫小帽的人走了过来,慌不迭地摆手,来到几个人面前,先拦住了陈鹰,又对那日本兵点头哈腰道:“太君太君,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叫王孝庭,良民大大的,我和龟山大佐也是老朋友,我这正阳楼一向奉公守法,绝不会包庇什么要犯……”
说着,王孝庭拿出一个布口袋,掂了掂,递给那日本兵,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一点小意思,就算赔这支枪的,另外这还有几只熏鸡,替我带给龟山大佐,就说是我孝敬的,误会误会,没事没事,改天我登门道歉,请龟山大佐吃酒。”
立刻有伙计取了几只熏鸡,包好了递过去,那日本兵回头嘀咕了一下,又看看陈鹰,这才接过布口袋,在手里掂了掂,呜哩哇啦的喊了一阵听不清也听不太懂的话,然后才捡起地上的枪,几个人扬长而去。
日本兵走了,王孝庭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先让人扶起刚才受伤的店伙计去包扎伤口,然后对着陈鹰连连拱手,苦着脸说:“我的陈公子哟,你也太莽撞了,别说他们都带着枪,万一有个闪失,咱们犯不上。就是你赢了,回头这日本人肯定会找上鹰爪门,那可怎么得了?”
陈鹰微微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凶杀人,我气不过,王掌柜,人是你店里的,是死是活跟我可没关系。”
王孝庭道:“话是这么说,我当然也得感谢陈公子仗义出手,但这分寸咱们得拿捏好,不然,后患无穷啊。”
“呵呵,胆小怕事,随便你了。”
陈鹰不屑的撇撇嘴,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再也懒得看这个王掌柜一眼。
围观的老百姓掌声不断,纷纷叫好,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处处都被人家压着,今天陈鹰当众出手,给中国人争了脸面,大家也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陈鹰对众人拱了拱手,也没当回事,走到门口时,目光却四下巡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奇怪了,刚才进来时,明明看到那个沈骥就站在门口,怎么这片刻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自打来到哈尔滨,栾挺一直听修铁念叨正阳楼,早就馋的不行,今天机会正好,就多买点回去。
沈骥心里盘算着,提着篮子跨步进了正阳楼,刚来到柜台,就有伙计上前招呼,沈骥看了看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熏肉小肚香肠,也不觉胃口大开,思忖了下,指了指松仁小肚,五香酱肉,青酱腊肉,熏香肠,熏鸡等几样,各自让伙计包了一些,便付了钱,装进篮子。
这篮子沉甸甸了起来,沈骥心情不由也随之好了起来,恰好此时店里顾客不多,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店伙计聊了起来。
这正阳楼在哈尔滨很有名气,一番闲聊之后,沈骥才知道,原来正阳楼从打1909年,也就是宣统元年,一位叫王孝庭的山东人,从北京来到哈尔滨,开始摆摊卖肉,第二年便和人合伙,在这道外傅家甸的正阳大街北三道街口,寻了一处楼房,开了这家正阳楼,专卖各类酱肉副食制品。
正阳楼三字,有仿北京正阳楼的意思,外头牌匾上“正阳楼”三个大字的旁边,还有京都两个小字,同时也因开设在正阳大街而得名,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前屋营业,后屋是作坊,楼上还有雅座。
正阳楼的副食品选料精细,做工考究,每天只做三十斤,以销定产,宁少勿多,先到先买,绝不存货,以此保证每天顾客买到的都是当天制作出来的,口感味道才会俱佳。
沈骥和店伙计闲聊了几句,便提了篮子出门,不过他还并不想立刻回家,就打算在附近一带多转转,一来听听最近外面可有什么关于日本人的消息风声,二来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跟踪自己的人。
但他刚跨步出门,就跟外面匆匆闯进来的一个人撞个满怀。
那人走的很急,一个踉跄往前摔去,篮子也差点撞掉,沈骥急忙伸手提住,捎带着肩膀探出,抵住那人的身体,轻轻运力,便将他扶了起来。
那人身穿灰色长衫,头上戴着礼帽,年约三十上下,脸上神情有些惶急,匆匆一瞥,沈骥分明看到了他脸上半撇胡子歪了……
假胡子?
那人急切中扫了沈骥一眼,便转过身压低礼帽,半遮着脸,快步往店内后堂而去。
沈骥回头,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这人,怎么感觉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看着这个人和店伙计似乎打了个招呼,然后挑开门帘就进入了后堂,然后沈骥转过身正要离开,只听一阵呼喝,伴随着脚步凌乱,七八个日本宪兵竟荷枪实弹的冲了过来。
沈骥刚好站在门口,见状忙往后撤了两步,几个日本宪兵疯狗一样冲进正阳楼,然后一阵呜哩哇啦的乱喊,就要往后堂追去。
沈骥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日本宪兵是追那个人的,难怪那人跑的急匆匆的,什么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