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外的人并不多,这一闹起来,顿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刚才跟沈骥聊天的店伙计见状赶紧走了过去,拦在后堂门口,满脸堆笑。
“这几位爷请留步,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柜台里都是今天新出的,相中什么拿什么,但这后面是干活的地方,正阳楼有规矩,外人不得入内。我这有香喷喷的熏鸡,您几位来几只,米西米西?”
店伙计手里提着两只熏鸡,点头哈腰的往上递,一个日本兵扫了他两眼,嘴里呜哩哇啦喊了句什么,忽然抡起枪托,狠狠砸在了店伙计的胸膛。
店伙计哎哟一声,捂着胸口往后就退,但还是拦在后堂门口,双手撑着门框,冲外头喊道:“打人了,打人了,日本兵打人了,抢东西不给钱,还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骥已经看出来,这店伙计分明是在掩护刚才逃入后堂的人,他此时这一喊,店内外聚集的人就更多了,带头的日本兵看他不让路,还在那穷喊,当即大怒,再次抡起枪托,直接怼到了店伙计的头上。
这一次,店伙计额头破裂,当即鲜血横流,他站立不住,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却还是不让开,抱着那个日本兵的大腿,死活也不松手,嘴里仍然在不住口的喊。
哗啦一声,日本宪兵恼羞成怒,立刻拉开枪栓,对准了店伙计,眼看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
沈骥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日本人竟然如此凶狂,无缘无故就要当街杀人,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身形微动,沈骥立即跨步上前,但在这一瞬,他忽然想起郭局长所说的话,自己现在可能还在日本人的黑名单上,如果此时动手,恐怕……
他略一犹豫的功夫,店门外忽然一阵风般冲进了一人,脚下步履轻盈,两步掠过,探手就抓住了那个日本兵的枪管,一托一拗,日本兵顿时把持不住,大枪脱手,那人拧住枪管,嘿的一声,竟将那枪管像拧麻花一样,变成了一堆废铁,当啷扔在地上。
“东瀛倭狗,光天化日行凶,欺我堂堂大哈尔滨无人么?!”
这一声厉喝如同金铁交击,刺人耳膜,这一手功夫更是令人拍案叫绝,店内外立刻轰然叫好,稀里哗啦的鼓起掌来。
沈骥慢了一步,闻声也是忍不住暗暗叫好,抬头再一看,这出手救人的却还是个熟面孔。
只见这人二十多岁,鹰鼻枭目,长身而立,目光中射出狠厉光芒,死死的盯着那几个日本兵,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
鹰爪门,陈鹰。
自从那天沈骥和陈鹰在鹰爪门一番拼斗之后,陈鹰受了不轻的内伤,至今也没再露面,沈骥对他印象倒是不错,此时见他出手救人,大义凛然,心中也是颇为佩服。
此时陈鹰这股子气势,让那几个日本兵也傻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拧成麻花的那支长枪,面面相觑,同时后退了一步。
不过下一刻,带头的日本兵再次举起枪,扯着脖子喊道:“我们在搜查要犯,你们地,不是良民,谁敢阻拦,统统抓起来,死啦死啦地!”
陈鹰冷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我是不是良民,不用你来管。你们这些倭狗,在哈尔滨到处撒野,我看你们才是该死!”
他话音一落,双手成爪,浑身杀气涌现,立即就要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五十岁左右长衫小帽的人走了过来,慌不迭地摆手,来到几个人面前,先拦住了陈鹰,又对那日本兵点头哈腰道:“太君太君,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叫王孝庭,良民大大的,我和龟山大佐也是老朋友,我这正阳楼一向奉公守法,绝不会包庇什么要犯……”
说着,王孝庭拿出一个布口袋,掂了掂,递给那日本兵,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一点小意思,就算赔这支枪的,另外这还有几只熏鸡,替我带给龟山大佐,就说是我孝敬的,误会误会,没事没事,改天我登门道歉,请龟山大佐吃酒。”
立刻有伙计取了几只熏鸡,包好了递过去,那日本兵回头嘀咕了一下,又看看陈鹰,这才接过布口袋,在手里掂了掂,呜哩哇啦的喊了一阵听不清也听不太懂的话,然后才捡起地上的枪,几个人扬长而去。
日本兵走了,王孝庭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先让人扶起刚才受伤的店伙计去包扎伤口,然后对着陈鹰连连拱手,苦着脸说:“我的陈公子哟,你也太莽撞了,别说他们都带着枪,万一有个闪失,咱们犯不上。就是你赢了,回头这日本人肯定会找上鹰爪门,那可怎么得了?”
陈鹰微微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凶杀人,我气不过,王掌柜,人是你店里的,是死是活跟我可没关系。”
王孝庭道:“话是这么说,我当然也得感谢陈公子仗义出手,但这分寸咱们得拿捏好,不然,后患无穷啊。”
“呵呵,胆小怕事,随便你了。”
陈鹰不屑的撇撇嘴,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再也懒得看这个王掌柜一眼。
围观的老百姓掌声不断,纷纷叫好,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处处都被人家压着,今天陈鹰当众出手,给中国人争了脸面,大家也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陈鹰对众人拱了拱手,也没当回事,走到门口时,目光却四下巡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奇怪了,刚才进来时,明明看到那个沈骥就站在门口,怎么这片刻的功夫,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