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志忠“嗨”了一声,“你以为就你怕呀?我也怕老三跟狗皮膏药似的,以后就贴我身上了。”
“那你还”梅志军话说到一半,梅志忠就已经低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
这兄弟两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咬了大约一分钟耳朵,梅志军原本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他回头看了一眼佘玉芬,“拿一千块钱给我。”
佘玉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一言不发的去给梅志军拿钱了。
梅志忠小声跟梅志军感慨,“你比大哥有福气啊,你看玉芬,明明不乐意,却还是顾忌着你的面子去给你拿钱了。哪像你嫂子,为了这一千块钱,差点儿没跟我吵翻天。”
梅志军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们家现在是个啥条件!你们两口子这些年求医问药的都花了多少钱了,平时吃吃不好,喝喝不好的,我嫂子过日子手紧一点儿,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个家打算!”
梅志忠被他怼的无话可说,只能一脸尴尬的挠着头呵呵傻笑。
他和郑娟也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可他们却一直没能要上孩子,打从前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求医问药了,再加上他们两口子一年到头儿也确实挣不到太多钱,所以他们家的日子也就只能算是过得去。
冷不丁拿一千块钱出来,郑娟不乐意也情有可原。
但自从那年郑娟把老梅家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以致于梅志明的婚事告吹,梅志忠就一直对梅志明存了一份愧疚之心。
在他们这儿,人们极其信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的老理儿。
除了那些跟准备结亲的男方或者女方关系极近,可以不避嫌疑的跟自家亲戚说任何大实话的极少数人,其他人要是说其中一方的坏话——即使那坏话是实话,那基本就是要跟被说坏话的人成仇的节奏了。
甚至就连知情的乡邻们,也会把这种坏人婚姻的行为看作“缺德”的表现。
梅志忠没读几年书,但约定俗成的民俗却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就算明知赵慧英和梅志明做得不对,但他却依然免不了时时自责。
尤其后面这几年,赵慧英给梅志明找的对象一个也没有谈成,这就愈发加剧了梅志忠的愧疚心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看上梅志明长相、脾气的女人头脑一热愿意嫁给他,梅志忠自然就想成全了他们的这段缘分。
拿了钱,梅志军就跟着梅志忠去了赵慧英家。
等他再回来时,他家墙上挂钟的指针都已经指向了九点半。
佘玉芬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忙就穿鞋下地迎了出去,“管你饭了没?”
梅志军摇摇头,“光顾着吵架了。”
佘玉芬哭笑不得的看他一眼,“那你等会儿,我现在给你热饭。”
梅志军走后,她就做了咸菜丝炖荷包蛋、猪肉白菜粉条炖豆腐、二米饭给梅雅丽和梅鸿文吃。
吃饭之前,她特意留了一碗咸菜丝炖荷包蛋和一碗猪肉白菜粉条炖豆腐出来,就是担心梅志军会吃不上饭。
由于盛菜的两个蓝边大白碗和剩下的二米饭都一直放在大铁锅里温着,所以佘玉芬不到一刻钟就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梅志军回来之前,梅雅丽正占着半边炕桌练字,此时梅志军要用炕桌吃饭,她遂就把阵地转移到了窗台上面。
她家的房子是三间小土屋,窗台的宽度也比一般的房子要窄,梅雅丽手上的田字格本一放上去,她家的窗台顿时就被遮的只剩下了两指宽。
而且因着窗台下头没有给她放腿的地方,所以她只能跪坐在窗台前头一笔一笔的描着字帖。
“到底咋回事?大哥刚才跟你说啥了?”佘玉芬一边做鞋一边问梅志军。
梅志军咽下嘴里的食物,言简意赅的对佘玉芬道:“大哥跟我说,家里有个老光棍儿,以后咱们所有人都得被老邻旧居笑话,让我跟他一样,出一千块钱给老三说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