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熟练地爬起来,刚要去地上捡自己掉的东西,突然想起自己脑袋上已经没有洞了。
于是它顿了顿,又麻溜地撑着自己站起身,抓住陆星无的手,把他继续焦急地往里拽。
陆星无一边被它拉着走,一边拿起手电往前方照去。
这个洞穴明显比外面的那个精细很多,甚至不像那群村民能够通过工具挖凿出来的。
他走马观花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更像是被人二次加工过的墓室。
四壁切削整齐干净,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横陈着一口棺材。
和外面都不是一个画风。
把他拽到这里,活尸终于松开了手,迅速跑到自己的棺材边,埋下头去里面刨东西。
扒拉出了一堆人体器官组织之后,它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
活尸的动作慢下来。
它小心翼翼地举着手里的一叠纸,放在眼前看了看。
保存得还很完好,只是有点旧旧的。
它招着手,“啊啊”地着急地叫着,叫陆星无快过来。
陆星无直到这个时候,都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他轻轻皱着眉心。
迈开长腿,向它走了过去。
活尸把信纸递给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
小鬼已经在这个洞穴里“死”了四十多年了。
他“死”的时候刚刚八岁。
很多人都不会忘记那一年。
悄无声息之间,普通人类从未听过的异能源,在一夜间爆发式溢出。无数生物在哀嚎中被迫变异,因为精神暴动而互相残杀。
人们对这种前所未闻的恐怖现象惶惶如末日降临。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在异生物手里,仇恨、恐慌、崩溃让社会秩序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犯罪率断崖式暴增。
民间逐渐对落单的异生物形成了共同认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那个时候。
小鬼被异能源侵袭了。
它起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它只是和往常一样和村里的小孩在山上捡柴回去烧。
背着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村头,欣喜地跑向迎来的大人。
大人一棍子把他掀在了泥地里。
小鬼瞪大眼睛。
锄头、铁锹、耙子、棍棒雨点般落下来。
回过神,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坏掉了。
湿乎乎的东西糊住他的眼睛,小鬼努力地“啊啊”叫着,很着急。不可以再打他了,他的脑袋坏掉了,爸爸明年要送他去上小学,他装不住那些课本了。
他着急地喊,可是他不会说话,没有人听懂他的声音,也没有人停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好多地方都碎了。
小鬼躲着落下来的农具模模糊糊地往外爬,他去找爸爸。
大人们拖着他的腿拉了回去。
他着急地比划着读书的姿势,向爸爸“啊啊”叫着。
爸爸在人群外抱着他的背篓,浑身发抖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下一瞬,他的脑袋碎了,他成了只有一半脑袋的小鬼。
小鬼动不了了,一团烂泥一样被钉进黑箱子里。
大人们抬着他上山,把他封进了石洞。
他们在外面贴了很多黄色的纸。
过了很久之后,小鬼可以动了,他敲着箱子,“啊啊”大声叫着,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在里面敲了不知道多久。
很饿,很痛,在流血。
但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过了很久之后,可能是几年,可能是十几年,石洞里终于有人出现了。
小鬼终于走出了封闭他好多年的箱子。
……
小鬼抬起眼来,紧张地看着新来的大哥哥。
漂亮的哥哥正在看信。
从他修长的指尖展开信纸开始,小鬼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会帮助我吗?
小鬼忐忑地想。
他“死”之前就不会说话,村里人都叫他小哑巴。即便是现在“死”了,他也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四十年前来这里的那个大哥哥浑身都是血,和它一样吓人,但他太好看了,像会发光一样,小鬼总是偷偷地看他,移不开眼睛。
大哥哥靠坐在洞壁上,眉眼冷冽却平和,耐心地抬平目光,等它连比带划、磕磕绊绊地演示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很虚弱,好像是来休息的,只是偶然发现了它,于是将它放了出来。
临走时,还问它:“不跟我一起走吗?”
小鬼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