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柔也没睡着,她努力把自己绷成一根竹竿,紧紧贴着墙壁,把大半张床都让了出去,可那破孩子还是不消停,不停地翻身,他一动就有一股冷风灌进被窝里,蔺知柔虽然穿着足衣两只脚还是捂不暖。
听他的声音毫无睡意,似乎是要聊天,蔺知柔哪里敢搭腔,佯装熟睡,把呼吸放沉了些。
贾九郎不再说话,蔺知柔刚松了口气,忽觉脚底心一阵钻心的痒,下意识地一缩脚:“你干嘛?”
床尾传来破孩子嗤嗤的笑声:“就知道你装睡。”
蔺知柔:“……”本来入了京想省钱住在公家安排的四夷馆,还是找家寺庙赁间禅房买个清静吧。
贾九郎接着说:“蔺兄,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不该。”闭嘴吧。
“……”贾九郎充耳不闻,“其实我不姓贾,也不是六合县人,我本来打算去广州,但是半道上住了家黑店,钱财叫人偷了,只得就近找个地方趁钱。我们听说六合县贾家是个富户,便去碰碰运气,他们见我伶俐,让我做了贾九郎的书僮,于是我便来替考了。
“哦。”
“你不想知道……”贾九郎问到一半,心道还是别自取其辱了,舌头一拐弯,“其实我是西京人。”
蔺知柔兴趣缺缺地哼了一声。
“这回我是偷跑出来的,”贾九郎叹了口气,“回去我阿兄非得打死我不可……”
该,蔺知柔心道,随即觉得有些奇怪:“你父母呢?”
“我阿娘好几年前就过世了,”贾九郎的声音瓮瓮的,“阿耶娶了小娘,生了弟弟……没空管我。”
蔺知柔唔了一声,她平生最怕交浅言深被人当树洞,恨不得把一耳朵的隐私倒出来。
贾九郎打了个呵欠:“我不是存心骗你的,要是……你可别怨我啊……”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落了地,不一会儿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