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明白了。”
“那来本君这签个名,摁个押,以后便是咱们黑铁令中的一员了。”
郑菀依言在羊皮纸上画圈,字一落,那羊皮纸便凭空烧了起来,一道金色纹阵印入她眉心,一道冲天而起——
“契成,执令者,终身不得做为害玄苍之事,否则,必遭五雷轰顶。”
圆脸修士满面肃穆,郑菀低头应“是”。
“行了,去罢。”
郑菀没动,她将黑铁令收回:“可否请真君替我去玉珍楼作保,当个……跑堂?”
“跑堂?”那圆脸修士以为自己听岔了,“郑令士说什么,要做玉珍楼的跑堂?”
“是,”郑菀笑嘻嘻道,“就是跑堂。”
若她自己去,怕玉珍楼不肯收。
“……哦。”
圆脸修士挠了挠腮帮,他隐蔽地朝屏风后看了一眼,“这事儿……说起来也不难,郑令士稍等。”
小胖手在长案上拨了拨,抽出一张福提纸,大笔一挥,匆匆写就,在右上角按下红章递来:
“郑令士拿着此物去玉珍楼,找一位姓白的掌柜,他便知道如何做了。”
“多谢。”
郑菀瞥了眼福提纸上金漆印章,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储物镯,便提出告辞。
女子袅娜身形消失在门后,圆脸修士揩了揩额头,匆匆下了长案,走到屏风后,那儿凭窗站了一位黑衣修士,他眉目漆漆,肌肤如玉,整个人浸在这透窗的月色里,竟有种侬丽的苍白。
“她走了。”
“是。”
圆脸修士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说了什么?”
圆脸一愣,心道不是都听见了?
到底不敢提出异议,只得一五一十地又将方才发生之事又复述了一遍,便听前方那声音清清冷冷:“竟是要去做跑堂。”
倒把圆脸听得发怔,他……方才是不是听见这位笑了?
只是这笑声太过浅淡,散入这浓重的夜色里,好似假的一样。
圆脸忍不住抬头,却看得呆住了,从前此后,他再未忘记过这一刻。
那人便站在这浓重的月色里,唇边笑意浅浅,仿佛在静夜里悄悄开出一朵幽昙,冷而寂,连那浅笑,也掺了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哀色。
“大司卿你……”
“本君出去走走,”崔望颔首,“出关之事,还劳烦你替本君瞒着。”
他抬脚出了门,拐过暗门,踏过走廊,沿着来时之路出门,瘦削老者塌了腰:“大司卿慢走。”
大门开了。
崔望在台阶上略站了站,天空如泼墨的画布,星辰若点,他收回视线,拂袖而去。
绕过长道转角时,崔望忽而停下脚步,一声叹:
“出来罢。”
檐下阴影处,嫋嫋娜娜地走出一道身影,黑色长衫裹着她,如同夜色裹住妖娆,崔望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进,垂下了双眼。
“又见面了,离微……真君。”
郑菀笑得妩媚,“不是闭关了么?”
“你如何知道,我在那儿?”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郑菀笑盈盈道,“不过替真君办事的那位掩饰不到家。”
“并非掩饰。”
崔望垂目,凄清的月色落到他纤长的睫毛上,郑菀心想,这人的皮相当真是一流的,算起来,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亏。
“还以为真君闭关了,原来是骗人的。”
她笑盈盈地道。
“是闭了。”
崔望突然抬眼道:“不过司署突有急事召唤,本君便出关了。”
“偶然来,才不小心碰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