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小神通

崔望进了洞府,拂袖推开长案,对着案下一块长形织锦怔立良久,便在老祖宗以为他不会动时,俯下身,将织锦拿了起来,抛到一边。

剑气为引,诺大的一块青石板被起了出来。

老祖宗看着地上泥土被又一次挖开,一路往下数十丈才到头,忍不住道:“崽啊,你这样……挖了还要填,填了还要挖,何必?土拨鼠呢吧?”

崔望默不作声,一股气劲托着一个盒子上了来,熟悉的海棠花枝纹样,他看了会,才将其打了开来。

盒内并排卧着两支剑穗,红色的已经褪了一些,而白色的那支,却依然如雪。剑穗旁,放着一只不甚出奇的瓷碗,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青花瓷式样。

他将玉冠从储物囊中唤了出来,指腹从第一支小剑摩挲到最后一支,直到落到那个“崔”字,终于还是放了进去。

小小的玉冠落到瓷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噹”。

崔望伸手将盒盖盖了上去,盒盖与盒身轻轻的一声“咔”,传出老远。

老祖宗注意到他盖盖子的指尖略有些颤,一阵莫名鼻酸,他大老粗,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纠缠,只觉得鼻酸:

“崽啊,你这是……”何苦。

崔望贴上符纸,重新将盒子放了回去,长剑往下又深挖了几层,才一层一层地盖上土,这一次,他不再用术法,而是以铲元植的小铲子一点点将泥土盖了回去。

随着最后一层泥土覆盖上,他眼底的光,也跟着熄了下来。

“老祖宗,”崔望声音喑哑,“宗家世伯偶染五石散,性燥热绘烈,最后如何戒的?

“不知。”

“不闻,不看,不念,不动心。”

老祖宗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继而睁开:

“你他妈放屁!”

崔望未回,他拂袖往外走,徒留老祖宗在耳边叫嚣:

“你老祖宗我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妹今朝把。她虚情假意,我就假意虚情,哪来这么多鬼扯的道理。”

“要我说,你跟你阿娘,真的一模一样轴。”

崔望抿紧唇,却听老祖宗继续:

“咋地,想说不一样?”

“老祖宗,人生无重来之机,修士不过一世。你怎知我此刻的选择,并非不对?又如何知,我选了另一个,便一定对?”

老祖宗哑口无言。

他看着崔望去了无妄峰禁地。

“小望望你……真的要闭死关?”

之前虽说要闭死关,却也只在自家洞府闭,想何时出关便何时出关,但若去了无妄峰,那儿有个冰雪囚笼,若是进去,却轻易出不得了。

说十年,少一天都不行。

禁地守门人见他来,便是一礼:

“真君安好。”

崔望“唔”了一声,将身份玉牌亮过,丢了十枚上阶元石:“仙字间,十年。”

“小望望啊,你想用两年对抗十年?”

守门人用铜鉴朝他照了照,确认无误,收了元石,给出一枚祥云牌:“真君,请。”

崔望拂袖进了冰雪囚笼:

“刨除中间种种,确切地说,不到半年。”

囚笼开,囚笼关。

守门人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黑衣剑修消失在冰雪关道后的一截袍角,一击钟磬,长鸣阵阵,不一会儿,天鹤道君与宗掌联袂而来,两人神情渺渺。

一人道:

“离微怕是深受其扰,才借助外物。”

又一人道:

“天鹤啊,无情道若困于情爱,会如何……”

“奔雷仙君临飞升之际,依然生死而道消。执念不除,危矣。”

“罢了,走罢。”

守门人看着门中两位无声而来,又联袂而走,莫名地摸了摸后脑勺,心道:莫非离微真君修炼出了岔子,怎宗掌和天鹤道君一个个都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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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崔望去冰雪囚笼闭关,郑菀已经拿着胖修士给的调令纸找了姓白的掌柜。

这姓白的掌柜是个枯瘦干瘪的老婆子,知微境后期,头发花白,面上灰斑遍布,从长相看,已是一副油尽灯枯之像,寿岁将尽,不可能再有突破了。

看见她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特:

“玉清门的?”

郑菀乖巧地点头:

“是。”

“哪峰门下?”

“紫岫峰。”

老婆子眼睛倏地睁得开了些,郑菀才这发现,若是撇去那遍布的灰斑,枯瘦的面庞,这白掌柜竟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眼珠因岁月显出浑浊,可当她用力看人时,依稀还能看到原来的样子。

“果然是个美人。”

白掌柜幽幽叹了口气,她躺向身后的藤椅,阳光穿过婆娑树影落了下来,照在她那张不再美丽的脸上,纵横的皱纹舒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