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似是累了:
“去吧,与厨下说一声,你爱做跑堂便做跑堂,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无妨。区区一个闲人,我玉珍楼,还养得起。”
郑菀跟着玉珍楼代掌柜,又去了前厅。
代掌柜姓李,亦是玉成境修为,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笑起来一副老实样。
可郑菀之前见他软硬兼施地将一位来闹事儿的修士成功送出门,便知此人绝对表里不一。
“郑真人当真要在我玉珍楼端盘子?”
李代掌柜瞥了眼年轻女修身上的四阶法衣,樱粉长裙、纤纤十指,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当跑堂的。
何况,他还认出来,这人两个月前,上过几回苍栏报,与那人人敬仰的离微真君有过那么一段匪浅的情谊。
“自然。”
郑菀朝他笑了笑。
代掌柜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见这女修朝他笑,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心想有这颜色,也难怪离微真君这等外物不着的性子也会为色所迷。
可叫圣人下凡呢。
代掌柜皮下叽里咕噜,面上还是一派殷勤: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跑堂之事繁杂琐碎,大都是粗人干的,怕是要累了郑真人。”
郑菀看着前厅满场飞的店小二,他们各个都灰扑扑的,肩头搭块白巾帕,汗出如浆,难得腾出手便用那白巾帕擦一擦汗,白巾帕一点儿不白,印着黄黄的汗渍……
“烬婆婆,我当真要干这个?”
要是叫她那三师姐看见,怕是要笑死。
郑菀扁了扁嘴。
玉珍楼是风妩城最大的酒楼,玉清门人和归墟门人虽兜里无元石,偶尔也会来消遣那么一趟——
从前郑菀没在意过店小二的情态,此时看了,却有些受不住。
烬婆婆也叹,莫说郑菀自己,让她看着这爱面子的娇娃娃像只灰扑扑的小老鼠在这酒楼里被人使唤,她也舍不得。
正在这时,昨日才在司署见过的圆脸修士匆匆从玉珍楼外进来,见郑菀便眼前一亮,他手朝代掌柜一招。
代掌柜立时便殷勤地迎了上去:
“稀客,稀客。
真君来我玉珍楼,我玉珍楼真是蓬荜生辉。”
“不是叫你,本君叫她。”
圆脸修士往郑菀一指。
郑菀笑盈盈地过去。
“郑真人不是要在这玉珍楼做活?”
圆脸修士表情缓了些,对那代掌柜道,“正好,我要楼上的雅间,便让郑真人在我雅间伺候罢。”
“成,成。”
代掌柜正为安排郑菀为难,若真让这娇滴滴的女修去干了粗人的活计,一时也就罢了,若对方回过味来,最后迁怒于他,便不好了。
“郑真人觉得可好?雅间的客人,一般出手阔绰,事少清闲……”
郑菀随着两人上楼,一听代掌柜说出手阔绰,眼前便是一亮。这以欲止欲之法,若食材一般,修炼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而高阶元食,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品,若只呆在雅间做个端菜唱号的,一来清闲,实不必弄得一身腌臜;二来用得起这雅间的,点的,也必定是高阶元食。
“成。”
圆脸修士笑眯眯地听着,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颔须,径直绕去了二楼的婆娑厅。
“本君今日正好来尝一尝玉珍楼的美食,郑真人,便与本君点一道六阶雪域龙鱼,一道五阶果果兽,一道五阶白玉龙须羹。”
郑菀听着,忍不住为他囊中元石喊痛。
她方才瞧过菜单了,这六阶雪域龙鱼需三块上阶元石,五阶果果兽一块上阶元石,白玉龙须羹也得九十九枚中阶元石。
一顿耗去她两个月的辛苦钱。
“真君稍等。”
郑菀福了福身,笑盈盈出去唱号布菜。
人一走,那圆脸修士便肃了脸,对一旁等着的代掌柜道:
“此非池中之物,新一任玉清门黑铁令执掌者便是她。小李,招子放亮点,莫要得罪人,以后郑真人在玉珍楼想行何事,你都行个方便。若有损失,自然找本君讨便是。”
代掌柜一愣,指了指归墟门方向:
“可是那位?”
“此事本君也闹不太懂,那位进冰雪囚笼闭关了,闭关前,只嘱托了这么一件事儿。”圆脸修士朝天拱了拱手,“当年归田一役,若非那位搭救,本君与亲长怕是早已成了一抷黄土,那位嘱托下来之事,本君自然要尽心尽力。”
郑菀便这么在玉珍楼呆了下来。
起先唱号时还有些扭捏,渐渐的,便极其自如了。
而在代掌柜的造势下,来玉珍楼的客人,都知晓玉珍楼有一位极其美丽的跑堂,想见这跑堂一面,必须上雅间,点上一道六阶的雪域龙鱼,且静置上一个时辰,让那跑堂闻其味,观其相,才可。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胆大包天,听闻了名声便过来寻衅、甚至毛手毛脚的客人,可这等客人,最后都在这“跑堂”手下折了。
玉清门“玉美人”的名声不胫而走,连着那奇怪的癖好,与绝世的容颜,在苍栏报上大书特书地占据了极其大的篇幅。
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在郑愚会跑会跳会对着郑菀喊“姐姐”时,郑菀成功地进入了玉成境中期,并且获得了一项天赋小神通:
青空闪。
青空闪,自然要比妙法境会的撕裂空间差上一筹,且郑菀的元力,满时也只够连续使上三次,可若是对方身处在她的造幻诀内,她出其不意地跳跃到对方身后,一击便足够毙命了。
在郑菀将青空闪修炼至纯熟时,黑水秘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