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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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这支吧。”

郑菀伸出皓腕,打开妆奁最下一层,从里面取出一支红宝石玳瑁簪。

簪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是如今的时兴式样,倒是簪头的红宝石看上去还有几分贵重。可这贵重,对常年簪南海明珠、佩羊脂白玉的郑小娘子来说,还是显得寒酸了些。

梳头娘子并未多问,小娘子看着性好,实际是个说一不二的,将簪子簪好,便先告退了。

郑菀照了照镜子,只觉得妆面太过素净冷清,便干脆取来朱笔亲自在额心描了朵梅花,点上细细的金叶,抿了抿胭脂,才问身后的侍女:

“胭脂,如何?”

胭脂张大了嘴巴:

“小娘子这般……美极了。”

镙黛捧着针线上人连夜用云锦裁制出的大袖衫进门,笑道:“从明日起,怕是整个上京都要流行这花钿了。”

郑菀意思意思地掀了掀唇。

没再多说,起身任镙黛和胭脂一人一边服侍着穿好大袖衫,披上披帛,正待出门,却见镙黛欲言又止。

“有何不妥?”

“娘子忘了搽珍珠粉。”

这可是用上好的南海明珠磨研出的珍珠粉,上脸润泽细腻,小娘子平日里最爱用。这几日不知为何,碰也未碰。

只画了黛眉,点了朱唇。

郑菀摇头:

“这些妆粉都收起来,以后莫要再用了。”

梦中许多情节醒来时便已模糊,却偏偏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连郑菀都觉得可笑——那些会飞天遁地的仙女儿对这些凡间妆粉颇是不屑,说会害脸。

既如此,不用也罢。

“喏。”

镙黛福了福身,与胭脂一人一边搀着小娘子去与王氏汇合。

首辅府的马车便停在门口,郑菀与母亲一辆,侍女们一辆,倒是本该陪她们去的郑父不在车旁。

“阿耶呢?”

王氏摇头:“你阿耶接了个信儿就出去了,只说我们先去,他随后便到。”

郑菀正奇怪,却见父亲身边的长随在车边与她打眼色。

她抚了抚额头,假托困倦想在车上歇息一会,便与母亲一前一后分上了两辆马车。镙黛随侍一旁,递来一张纸条:

“大人送来的消息。”

郑菀展开,却见父亲与她说,果真在登闻鼓旁发现了可疑人物,现已赶去,勿念云云。

时间提前了。

郑菀悚然一惊,不明白时间的提前意味着什么。

梦中那失了妻子的苦主跑上京来告御状,言她郑家欺男霸女十条罪状,分明是在上林宴后。

“父亲……可还有旁的话带到?”

“大人说,今日恐宴无好宴,请小娘子务必当心。”

不过寻常的吩咐。

“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车窗外,马车正辘辘驶出荣和巷,往城外西郊而去。

上林宴便摆在西郊的梅园。

梅园占地千顷,可跑马蹴鞠、曲水流觞,最神异的是,近二十年来,梅园中腊梅常开不败,盛态极妍,早成了御用的皇家园林,常年由京畿卫把守,只在特殊时候开放。

未到地方,便可见华亭彩盖,香车宝马,将梅园正门前那条道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有货郎炊饮煮茶,沿街叫卖。

“倒比往年看着还热闹些。”

镙黛将一边的车帘子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