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课后,两人回了三皇子的书房。
韩渡一筹莫展,十遍左传抄下来,他的手还不得断了,而且明日是难得的旬休,他本打算去蓝田狩猎,这下子也去不成了,韦学士熟悉他们每个人的字迹,且本人就是数得上的书家,找人替笔是不能够的。
韦馆主显然是在公报私仇,蔺知柔哪里看不出来,她有些同情韩渡,转念一想又觉他活该,拐着人家儿子离家出走,完了还把人扔在江南自己回来了,蔺知柔设身处地一想,顿觉韦馆主宽宏大量,要是换了她,怕是杀了韩渡的心都有。
她先前一直纳闷,韩渡把韦陟一个人仍在县贾家,怎么也不怕人家恼了他,待翌日见到那韦二郎,她才知道三殿下压根是有恃无恐。
韩渡在殿中设宴替好友接风洗尘,韦陟本来被他阿耶禁足,但是三皇子下了帖子去请,韦府不敢不给这个面子,于是韦二郎便来赴宴了,他额角上还包着布,隐隐渗出血迹,走路时一瘸一拐,显然颇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蔺知柔与韦二郎曾有过一面之缘,在江宁的普通院中,她差点被宋十郎强买回去当书僮,多亏了韦二郎出手相救。
那时候韦二郎还是甄二娘,穿一身花布裙子,俨然是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不过短短数月,也不知是贾家伙食太差还是回京路上舟车劳顿,韦陟整个人黑瘦了许多。他和韦学士生得不怎么像,韦学士长着张严峻的方脸,韦二郎却生了张容长脸,眉眼秀丽,故而当初装扮成女子也毫不违和。
非但是长相,韦二郎的性子也和他阿耶大相径庭,韦学士为人谨严,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韦二郎却豪爽任侠,十分不拘小节。听韩渡说,他在韦家一众才子中就是个异类,从小不喜欢文墨,只爱骑马射猎、舞刀弄枪。
韦二郎一眼就认出了蔺知柔:“蔺贤弟,别来无恙?哟,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无碍,有劳韦兄垂问,前日不小心跌下马,折了手臂,”蔺知柔也向他作揖:“当日幸得韦兄出手相救,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韦二郎豪爽地拍拍蔺知柔完好那条胳膊:“贤弟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两人见完礼,韦二郎这才上下打量韩渡:“三郎,数月不见,你竟长那么高了!昨日听人说了我还不信……”
韩渡笑嘻嘻地把住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坐榻上拉:“这有何稀奇,我阿兄身量那么长,我自然也不差的。”
韦二郎刚要坐下,忍不住痛嘶了一声:“昨日叫我阿耶打了二十笞杖……”
韩渡没心没肺地打趣:“啧,我道韦馆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出手竟也如此重!”
韦二郎也哈哈大笑:“得亏我阿耶不曾习武,否则二十笞杖下来,我这腚怕是要烂了。你回来时如何?”
韩渡二话不说撩起下裳和裤腿,露出一条笔直修长的光腿,指着上面的伤疤给他看:“瞧,我阿兄打的。”